一件裸色大衣

唐小燕

孩子，既是天真、純良的符號，也是弱小、易受傷害的代名詞。如果我們老師以一顆仁愛慈悲之心真心愛他們，疼他們，護著他們，他們定能感受到老師的真心實意，在以后的相處中，無論是老師的說教，還是懲戒，他們都會欣然接受！這便是“親其師，信其道”。

——題記

我和那屆孩子一起走過了一千多個日子，我們之間的感情和默契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還記得，每天的大課間活動是我們最期待的時間，操場上我們一起做操，一起跑步，一起游戲。三年級時，他們還小，自由活動期間，我抱起他們轉圈，翻飛的雙腿伴著歡快的音樂和我們咯咯的笑聲傳得很遠很遠，常常惹得鄰班的孩子投來羨慕的目光。到了四年級，他們就可以幾個人像小螞蟻搬大蟲子一樣將我抬起，在我們活動的范圍內繞上幾圈。后來他們一個個比我還高，我再也抱不動他們了，他們卻可以常常趁我不備直接將我抱起或背起，看我驚得手舞足蹈的樣子，圍觀群眾被逗得哈哈大笑……

亦師亦母，至親至友。我與我的孩子們從初相識的陌生到現在的親密無間，經歷的大事小事常常讓我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如數家珍。白云如絮，風兒輕揚，一朵朵隨風飄飛的蒲公英將我的思緒帶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一陣清脆的鈴聲剛剛響過，孩子們便小鳥般地飛出教室。到了操場，我簡短交代有關安全的事宜后，他們便迫不及待地四散開來，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擅長的活動：乒乓球、足球、籃球……他們一個個沉浸在自己的歡愉之中，玩得不亦樂乎。班上也有那么幾個小女孩，坐在籃球場邊的木椅上，專注地看著書，優雅而嫻靜。許是受到她們的感染，亦或是我骨子里的安靜，我也拿著一本書，靜靜地陪在她們旁邊，翻看幾頁后又抬抬頭看看那些到處飛奔的小家伙，耳邊不時傳來的歡呼聲和眼前的安靜竟然沒有一絲違和，只有一種感覺——溫馨而充實。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她們累了，便靠在我身上，好一陣地挨挨擠擠我也毫不在意。直到身后發出一陣嗤嗤的笑聲，我扭頭一看：一雙壞笑的眼眸，拇指和食指間捏著一小撮裸色的細毛，還在我的眼前晃動，咦？怎么那么熟悉，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我瞬間全明白了……另幾雙壞笑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唐老師，樂樂拔了你衣服上的毛！”一個充滿嬉笑、逗樂的聲音傳來，一陣哄笑應聲而起。

我輕輕一伸手就抓住那個原本也沒想逃跑的“罪魁禍首”，“哼，你這個小壞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佯裝氣急敗壞地伸出巴掌欲要教訓她一番。殊不知，巴掌還沒落下，小調皮就一手捂著屁股，一邊裝著疼極了的夸張表情，高舉著她的“戰利品”飛跑開去，后面跟著一群起哄的“壞蛋”，嘴里還不停地高呼勝利的口號：“耶！耶！耶！來抓我呀，哈哈哈！”

他們居然敢如此藐視我，真是不能忍。我張開五指做兇惡狀，起身追去。見我追來，一個個小家伙左躲右閃，活像一條條滑溜的泥鰍，一邊逃離一邊仍不停地叫囂：“抓不到我吧，唐老師，來啊來啊，哈哈哈！”雖然心里還想著和他們多瘋一會兒，但沒跑出多遠，我就跑不動了，欠著身子喘著粗氣兒。小家伙們也不跑了，停在我身邊圍成了一圈。

“呼——”樂樂將那撮裸色的細毛放在嘴前，使勁一吹，那撮細毛便四散著飛向了空中。“我要一根！”“還有我！”“別搶，別搶，我的，那一根是我先看見的！”孩子們抬起頭，揚起小手，歡快地追逐著，嬉鬧著。

細毛越飛越高，孩子們還在瘋搶，還在追逐。我的目光停在他們的笑臉上，視線卻無限地延伸著，我的心也似乎回到了童年，真的好開心！從那以后，“拔毛行動”一發不可收拾。每當我穿著那件裸色大衣，孩子們便多了一項游戲，明的暗的拔毛、吹起、追逐、嬉笑……那件裸色大衣，早已無法再穿，一片片光禿的地方就是一張張明媚的笑臉，每一根小小的細毛都沉淀著一段快樂，一份希望！

如今，孩子們如同四散的蒲公英張開銀色的翅膀去尋找他們的夢想，可曾經的點點滴滴，每每想起，我的嘴角都會浮起一抹微笑，永遠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