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娃娃兒書

中原一點紅

連環畫，又叫“小人書”，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初那會兒，我們這個小城里的孩子都管它叫“娃娃兒書”“畫兒書”。

上小學時，每到六一兒童節前的一兩天，班主任都會給學生們發一張購書券，笑吟吟地說：“這是新華書店送給大家的兒童節禮物，同學們可以去買書，有優惠。”

過完兒童節回到班里，全班同學都很興奮地討論自己剛買的心愛的書。什么書最受歡迎呢？當然是連環畫。記得有個同學買了全套的《濟公故事》，我們輪番借來看，讀得如癡如醉。

那時公園深紅色的圍墻外面，也擺著一溜兒租看小人書的書攤兒。這樣的書攤兒都很簡單，就是幾條長板凳，幾個馬扎、小板凳，幾個放小人書的大木盒子。這種木盒子都很淺，一米見方，兩片木盒子中間有合頁連著。小人書就被攤主封面朝外，一層一層地碼在木盒子里，收攤時兩片木盒子一拼就行了。那時，租看一本小人書需要一兩毛錢。

七八歲時，有一次外婆帶我和表妹逛完公園出來，經過那些書攤兒時，我說什么都不走了，非要看小人書。外婆不答應，我就“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耍賴，一邊哭一邊鬧。外婆沒辦法，只好租了兩本小人書給我看，她和表妹就坐在書攤兒邊陪了我一下午。

看小人書最多的時候還是在學校里。班里誰手上要是有一本好看的連環畫，消息就會迅速傳開。跟那個同學關系好的人，肯定會急不可耐地借來看看。關系一般或不好的人，也會死皮賴臉地苦苦哀求：“給我看一下嘛，給我看一眼嘛！”有時候，想看的人太多，傳看的時間又太緊，就只能在上課時偷偷看。

那可真是需要同學們“各顯神通”了。有的同學把連環畫放在課桌抽屜里，單手扶額，作低頭沉思狀；有的同學把連環畫夾在課本里，再把課本立在課桌上，雙手扶著，作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狀，表面上看起來這名同學好像坐得端端正正地在聽課，其實早就不知道他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過，不管使用哪種方法，只要時間一長，總會被老師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老師常常一邊照常講課，一邊靜靜地走到那個正在看連環畫看得入迷的同學身邊。這時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同學身上，有些同學還憋著笑，好像就要看到一個被人贓俱獲的小偷。此時借書給這個同學的人，心里的苦就別提了。然而這一切，當事人還渾然不覺。

“你在干什么？”老師突然一聲斷喝，那位同學瞬間感到頭皮一麻，如五雷轟頂一般。他下意識地把小人書往抽屜里塞，可惜錯已鑄成，一切都來不及了。之后被沒收書、請去辦公室罰站、回家請家長……這些流程自然是逃不了了。可這樣的事情，每個學期總會發生幾回，因為那時連環畫對我們這些小城里的小學生來說，吸引力真是太大了。

在教室課桌抽屜里看過的連環畫中，我印象最深的有《燕子李三》《大刀王五》《東方一杰》等，講的都是清末民初的武俠故事。我那時還是個天真無邪的熱血少年，這樣的故事最能讓我血脈僨張。特別是《東方一杰》，看武林大俠東方一杰以寡敵眾，在擂臺上以極高明的中華武術痛擊一眾西洋大力士、拳擊高手時，我也恨不得穿越回清末，化為身懷絕技的大俠，做一回這等揚我國威的事。

連環畫價格便宜，幾毛錢一本；形式簡單，一般上圖下文。圖畫生動形象，繪人繪景都栩栩如生，有不少還出自線描大家之手。圖下面所配的文字簡單通俗，正適合識字不多的小學生閱讀。所講的故事大都是些神話傳說、歷史故事、民間傳奇、英雄豪杰的事跡……最能吸引天真爛漫、富于好奇和幻想的小學生。再加上那時小城里一般家庭連臺電視機都沒有，連環畫就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貝！

感謝那些連環畫，曾經帶給我們的如金子般珍貴的童年時光！不能再寫了，再寫要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