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大理（組詩）

王海角

走月亮

小時候

總喜歡大手牽著小手

在月光下

慢慢走

走過翻著波浪的田野

走過潺潺涌動的溪流

走過阿媽采來的故事

一走就邁出我童年的路

我腳步越走越快

心里裝著天上那枚圓月

阿媽越走越慢

腳底藏著心事

阿媽漸漸松開手

讓我跟著月亮走

走走歇歇

走過云貴高原滿目蒼茫的山峰

走過內蒙古大草原的曠野

走過密云水庫水深深、情依依的碧波

走過月亮的圓月亮的缺

走過童年，青春，歲月

才知道

我始終追尋的月亮

就是阿媽對我不變的皎潔

可我再也沒能走回阿媽的身旁

蜂，與花

——重陽節寫給外公 外婆

退休后，外公在后山

用一把破舊的鐵錘，一錘一錘

建造了一間間木蜂巢

蜜蜂越來越多

外公在我的視線里漸漸縮小

直至成為一只蜜蜂

為了釀造甜蜜

奔波于蜂巢和小院間

小院四周，外婆

用一把新式鋤頭

一鋤一鋤

開辟出了一個個花壇

花朵，隨著笑臉

開滿了四季

是院里的花，讓外公更有奔頭嗎？

是后山的蜂，讓外婆笑得更像小孩嗎？

今日，重陽，想念起了遠方的蜂與花

他們，勤勞、努力，從不言愛

卻用褶皺的雙手

在我的心房，填滿了蜜和糖

一把吉他

那次在大理

想給你買把你年輕時最愛的吉他

“請不要插手我的人生”

你堅持幾十年的倔強，面對面被拒絕

回到北京后

從淘寶給你寄了一把原木吉他

“開心，收到女兒給我買的一把吉他”

你像個小孩子一樣頑皮，朋友圈里炫耀

愛的表達，像繞了一個圈

或某種儀式感

你走到了我身后

看著我越拉越長的身影

學起我十年前對你說過的話

成為我漸漸縮小的故鄉

而我返鄉的路，恰好

一半鋪滿了你的人生

一半鋪滿了我的人生

蒼山，我曾予你的愛還沒說完……

一

環著洱海公路

將洱海里的蒼山一直追尋，由南向北

抬眼望去

蒼山十九峰和云朵相互借力

在腰間束起了一條白腰帶，形影不離

山頂，積雪被山峰賦予了一種高度

懸在與天接壤處

好似一頂圣潔的白族頭飾

被山峰共同守護 托舉

二

大理古城的鮮花

一年四季悠然生長

媲美《五朵金花》

誕生了最浪漫的篇章

三塔不遠處

一叢叢青綠，向上攀爬

遇見條條上山路……

遇見泉水叮咚

遇見云海茫茫

當我在山腳仰望著你 望著山上的這一切

能言善辯的我

已無法開口作出任何清楚地表達

一種莫名的力量 控制著我的腳步

隨著山間自由的風，一步一步追向你

仿佛這是一種宿命

越是向你靠近，越是愛到難以呼吸

三

4122米的提示牌，叫停了腳步

俯下身那一瞬

看見腳下的洱海，泛著清波

一座座山，在湖面上挺直著脊梁

望向頭頂的藍，好像另一頭的海……

山映著海，海映著山

正如我對你的愛，終究沒能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