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收場

雪小禪

那天，我不期然撞見了舊人。我懷揣著剛到手的稿費去買今年最流行的靴子，在把腳伸進靴子的剎那，忽然看到了他，他在挑選高幫的女式靴子。呆呆地看了彼此幾秒鐘，他笑了，說：“我想給妻子買一雙靴子。”

原來，他已然結婚了。他應該很幸福吧，不然，為什么看到他時，他臉上有那樣明媚的笑容？

我也笑，問他：“她個兒高還是個兒矮？”

“不如你高。”他說。

“那不要穿太高幫的靴子吧，會顯得整個人頭輕腳重的。”不知為什么，我竟然心無城府地為他出主意、當參謀，幫他選了一雙棕色的短靴子，“這種乖巧的樣式適合小巧的女孩子。”

我們倆居然還和賣家討價還價起來，最后都買了靴子。他執意要幫我付賬，我拒絕了他。因為分手后，他不再是我的什么人——雖然我曾因為他買的口紅顏色不對而跟他鬧，雖然我曾因想吃一碗熱的牛肉面就讓他半夜帶我去吃，雖然我曾是那樣任性，但現在，他是別人的撒嬌對象了。

他問：“你過得還好嗎？結婚了嗎？”

我搖頭，然后又點頭，那一點兒難過又浮上來，可能是怕他覺得我落魄。其實沒有，我已經不是那個整天嚷著要愛情的女孩了，就像我從前喜歡悱惻傷感的愛情故事，但后來，經歷了起伏與碎裂，我便更喜歡看相守到老的愛情故事了，喜劇收場的故事總讓我心里暖意盎然。

所以，他提議去喝茶時我沒有拒絕。不是要重續前緣，更不是要和舊人怎么曖昧，我們看著外面春天的陽光，喝著菊花茶，說著單位里的人和事、發了多少獎金，還有他新婚的妻子。

我想起張艾嘉唱的那首足以讓人淚濕的《愛的代價》——“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掛。”如此的心平氣和，甚至沒有一絲漣漪。

一個下午的時光過去了，我們握手告別。在我轉身的時候，他忽然說：“以前，我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多原諒吧。”我背著身子，心里一熱，又往前走，他又叫了我的名字：“還有，如果以后有什么為難的事，就打電話給我，我盡力，好嗎？”

我不想流眼淚，但還是因為他最后的一句話，濕了眼角。我轉過身來，慢慢走近他，輕輕地擁抱了一下他，以表達我對這個朋友的感激。是的，我沒有看錯他，他就是這樣一個大度而善良的男人！

有的時候，喜劇收場，同樣讓人淚濕。

（女冠子摘自微信公眾號“青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