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力量

李方圓

最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啟動了“國際土著語言十年”項目，這個項目是為了聯合各個國家的力量，關注世界各地土著語言的存活和發展情況。

有數據顯示，土著人群占全球總人口的近6%，但在全球6700多種語言里，土著語言多達4000種。有學者就說，土著語言相當于人類歷史的活化石。

但是，這些土著語言正在急速消亡。據保守估計，到21世紀末，全球將有超過一半的土著語言消亡，平均每兩周就有一種土著語言消亡。原因很簡單，土著語言的使用人數太少。土著們為了融入現代社會，不得不放棄使用母語。久而久之，這些語言就被人遺忘了。

項目啟動儀式上，有大使倡議，項目最終要形成一個聯合國公約，使得“每個土著婦女都能用自己的語言安撫自己的孩子，每個土著兒童都能用自己的語言溝通玩耍，每個長者都能用自己的語言傳遞經驗”。

語言不只是交流的工具，更是歷史文化的載體。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最近，我讀到一篇文章，文章說，語言有一個神奇的作用，就是會影響我們對時間的感知。

比如，在漢語表述中，說過去一個禮拜會說“上個禮拜”，說未來一個禮拜會說“下個禮拜”。要知道，在英語里，關于時間可沒有上下這一說，只有前后的概念。在他們的表述里，只有“前一個禮拜”和“后一個禮拜”。

為什么會有這種差異呢？研究者推測，這可能與兩種語言的讀寫習慣有關。在古代中國，文字的讀寫方向是從上到下，使用漢語的人會形成一種思維慣性，“上”代表著先發生，“下”代表著后發生。而英語的讀寫方向是從左往右，所以使用英語的人會覺得“前”代表著先發生，“后”代表著后發生。

語言不僅會影響我們對時間方向的感知，還會影響我們對其形狀的感知。在漢語里，我們會用“長”“短”來表示時間持續的長度。其實英語、法語、德語，也都是這么表述的。這說明，我們把時間的形狀想象成了一條線。

但有一次，一位英國的認知學者去希臘參加研討會時，驚訝地發現，希臘人并不是這樣描述時間的。希臘語把時間描述成一種三維實體，就像某種可以裝東西的瓶子。所以，希臘人把持續時間久稱為時間“大”，或者時間“多”；把持續時間短稱為時間“小”，或者時間“少”。

那么這對我們的現實世界會產生什么影響呢？有學者推測，我們對時間的表述可能影響物理學的發展。

時間是物理學中的關鍵變量。在牛頓的世界觀里，時間被看成一條無限延長的線，時間點在線上嚴格按照發生的先后順序排列，不能交換位置；但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里，時間被看成一個三維空間，過去、現在、未來可以同時存在，甚至可以交換位置，就好像在一個瓶子里四處游動。

愛因斯坦的理論一出，石破天驚。但是其實在希臘語里，這種時間觀早就存在了。所以，有學者擔憂，主流語言對時間的描述，可能阻礙了物理學的發展。

這篇文章中還有一個觀點也很有意思。它說，語言中的時態決定了人們思考未來的方式。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學英語，最頭疼的就是時態，總是記不住，因為在漢語中是沒有時態的。

語言有沒有時態，會對思維方式產生什么影響呢？答案是，它會影響一個人對未來的重視程度。有研究者發現，使用沒有未來時態語言的人，比使用有未來時態語言的人，每年把錢存入銀行的可能性高了31%，退休時積累的財富多了39%，吸煙的比例低了24%，積極鍛煉的比例高了29%。這是不是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

這是為什么呢？也許是因為，有未來時態的語言，引導著人們把未來和現在區分開來看。而沒有未來時態的語言，會引導人們把未來和現在看成同樣的東西，未來和現在這么接近，人們自然會對未來更加重視。

最近有一種觀點很流行，就是有了各類翻譯工具后，我們就不用學外語了。但是看了這篇文章你會發現，學習不同的語言，有的時候也不全是為了交流，它還能讓你獲得一種新的認識世界的思維方式。也希望今后你能對其他國家的語言多一分好奇，多一分探索的欲望。

（子夜歌摘自“得到”App，劉 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