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日苦　更覺今日甜

家族議事會安排我今天講一個家庭故事，按我的文化水平，是沒有這個能力的。但是，作為油菜坡蘇系家族的一員，我又不好意思推脫，只好硬著頭皮上臺講一個。我這個故事的題目是：《想起往日苦，更覺今日甜》。

這個故事，還要從我12歲那年說起。12歲那年，我讀小學四年級，就在那年四月初九，我父親因病不在了。當時，我好像還不太懂事。父親不在后，我母親一個人撫養我們兄妹五個。那時，我們家太窮了。再窮，母親還是要我們堅持上學讀書。14歲，我讀完小學上了初中。初中當年也困難，還要我們學生娃子自己從家里帶桌子、帶板凳。我在初中讀到14個星期的時候，我的數學練習本子寫完了，我回家讓我母親給我6分錢買個練習本，母親說她沒有錢，還說她不會造錢。不過，家里也確實沒有錢了。第二天放學時，我就把我帶的桌子板凳搬回家了，從此離開了學校。

下學回家后，我想去生產隊參加勞動掙工分。生產隊長開始還不要我，說我沒到16歲，嫌我太小。我后來一再給隊長求情，隊長倒是同意了，可一天只給我3分半。3分半就3分半吧，總比沒有強。從那以后，我就挑起了家庭重擔。

沒過多久，重陽一戶蘇姓親人過事，也通知了我們家。我們這一片姓蘇的人準備約到一起去，每戶交兩塊錢，交到蘇順溫堂哥那里。聽說以后，我手里沒有兩元錢，怎么辦？我就叫我妹妹幫忙去打桐子，賣了桐子去走人家。我們兄妹熬了幾個夜，終于賣了桐子把人家走了，算是沒給死去的父親丟臉。

打那之后，家庭的大小事，母親都叫我去負責張羅，真是窮人的娃子早當家。誰知，屋漏又遭連陰雨，在我15歲那年，我的大姐又上吊尋了短路，對我家來說，那真是雪上加霜。那時，我作為家里的當家人，家里窮成那樣子，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但是，我考慮到，母親還在，妹妹們還要吃飯，我不能一死了之。如果我要是死了，我們家就真的完了。于是，我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

我們家當時住的房子，又破又小。隨著兄妹漸浙長大，房子就住不下了。沒有辦法，我只好到處借錢，又做了三間土屋?？墒?，借錢難，還錢更難。有時一天來幾個債主要我還錢，我只能說好話，求他們再寬限一段時間。寬限的時間一到，他們又來了。有一陣子，我只好躲債，收工后不敢及時回家，在外面捱到天黑以后才慢慢回去。誰料到，債主們太有耐心了，我回家的時候，他們還坐我門口等我。面對這些債主們，我只能陪笑臉，厚著臉皮，請他們把還錢的時間再往后拖一拖。他們見我實在沒錢還，臨走時放出狠話，說下次如果不還錢，就扒我屋上的瓦。為了保住屋上的幾片瓦，我就拆東墻補西墻，又開始東扯西借，慢慢地還了幾家。

最叫我傷心的是，有一年過年之前，我還剩幾家的錢沒還，不得不再到外面去找。可是，臨近年關，我一分錢也沒借到。那一天，我從外面回家時，幾個債主正在逮我家的雞子，還把一只沒長大的小羊也要拉走。母親哭著叫著，不讓他們弄走雞子和羊子。我強忍著淚水，勸母親說，讓他們弄走吧，誰叫我們欠人家的錢呢？

總之，我們家過去太窮了，穿的是長片短褂，吃的是粗茶淡飯，住的是幾間破土屋，還經常光著腳丫子走路。

感謝鄧小平，感謝包產到戶，感謝改革開放。包產到戶后，我們家吃飯的困難總算解決了，三生有幸，我還找到了一個媳婦娃子，名叫尚蘭艷。她嫁給我以后，我才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她通情達理，勤儉持家，是我的好內助。后來，興起了打工潮工。媳婦娃子鼓動我說，家的田我負責種，你出去打工掙錢吧。聽媳婦娃子的話，我也出去打工了。

我開始挖礦，接著搞裝修，還去浙江一家鎖廠搞過一段時間，但都沒有賺到錢。后來我干脆跑到北京，發揮我的木匠特長，混進一家建筑公司搞外建，一搞就是八年，終于賺到了一筆錢。

八年后，我帶著那筆錢回到家里，給家人買了衣裳，買了好吃的，接著就開始另起屋場蓋樓房。我學北京別墅的樣子，在公路外邊做了一棟三層高的樓房。客廳、餐廳、臥室、棋牌室，應有盡有，一樣不缺。另外，還有粗壯的圓柱、寬敞的陽臺、男女分開的衛生間。隨后，我又買了一臺大卡車和一輛小轎車，卡車運貨物，轎車自己坐。

今天，我講了家庭的一些變化，不是我在這里故意炫耀，而是想表達一個親身感，想起往日苦，更覺今日甜。

我的故事講完了，謝謝大家！

蘇順華，當代農民，現居湖北省保康縣店埡鎮望糧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