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戛納電影節看網絡、院線互利新趨勢

田英

流媒體和影院之間的戰爭開始緩和了？

最近幾年，為爭奪炙手可熱的獨立電影發行權、獨家窗口期和全球版權，電影院線和網絡平臺之間的競爭從未停止，在戛納電影節附屬的電影市場上，這場“廝殺”尤為激烈。但今年，二者卻化干戈為玉帛，開始聯手。

知名導演馬丁·斯科塞斯的新片《花月殺手》今年在戛納電影節非競賽單元進行了全球首映，這部備受期待的影片由Apple TV+制作，但派拉蒙影業將首先在院線發行該片。雷德利·斯科特執導的新片《拿破侖》也將采取先院線后流媒體的合作模式，該片將于11月通過索尼影業在全球院線上映，之后上線Apple TV+。此前，亞馬遜電影工作室出品的體育傳記片《氣墊傳奇》（Air）業已在這種模式下取得成功。《氣墊傳奇》由本·阿弗萊克擔任導演，并由他與馬特·達蒙共同主演，講述體育運動產品制造商耐克想方設法簽約當年還是新人的美國職業籃球聯賽球星邁克爾·喬丹，并通過后者影響力開創產品品牌的故事。影片由華納兄弟影業負責全球發行，在5月12日上線亞馬遜Prime平臺前，《氣墊傳奇》先是在美國本土3500塊銀幕上放映了約一個月，隨后在全球7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影院與觀眾見面。這是自2015年亞馬遜涉足電影制作行業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院線發行，目前該片已拿到約9000萬美元的全球票房。

IMAX公司CEO理查德·葛爾方（Richard Gelfond）出席了今年的戛納電影節，他總結，“一兩年前在戛納，人們討論的話題都是流媒體平臺和電影院線的角力。但我認為，業界關注點接下來將會轉變為流媒體平臺和院線的合作。我想，出品內容的流媒體平臺已經意識到，進入院線發行不僅能獲得票房收入，還能對影片起到極佳的推廣效果。看看去年就知道了，《壯志凌云2：獨行俠》去年在戛納電影節舉行首映，之后它成了2022年全球票房最高的電影，上線流媒體平臺后的熱度也居高不下，毫無疑問，院線上映提升了這部電影的關注度。”

就在兩年前的美國圣丹斯獨立電影節上，蘋果公司以創紀錄的2500萬美元買下了由莎恩·赫德（Sian Heder）執導的《健聽女孩》全球版權，該片隨后摘得3項奧斯卡大獎，但蘋果此舉在全球獨立影片院線發行商中引發了廣泛的憤怒與不安。包括意大利伊格爾影業（Eagle Pictures）、日本GAGA株式會社、拉美地區的Sun Distribution等公司在內，不少獨立電影發行公司在圣丹斯電影節之前已簽訂了購買《健聽女孩》本地發行權的預售合同，結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財大氣粗的科技巨頭，用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價買斷了影片的最終版權。行業內人士擔心，為獨立電影提供資金的獨立發行商卻拿不到成片的本地發行權，恐怕會讓整個國際版權預售業務面臨威脅。

美國XYZ電影公司主管國際采購業務的托德·布朗（Todd Brown）認為，“最近幾年，流媒體平臺幾乎搶走了一切，留給獨立版權發行商的發展空間，在未來可能越來越小了。”

流媒體平臺在全球的“買斷式掃貨”仍在繼續。不久前，Apple TV+剛剛砸下2000萬美元買下約翰·卡尼（John Carney）執導的影片《芙洛拉與兒子》（Flora and Son）的全球版權，亞馬遜則買下了肯尼思·達加坦（Kenneth Dagatan）的菲律賓語影片《母親皮下》（In My Mother's Skin）的全球發行權。

只不過，如今這種買斷行為已不再是默認選項。雖然買家還在抱怨，所謂“補償費”（kill fees）已經被寫進預售合同里（編者注：該項補償費允許銷售方在影片制作完成后，以更高的價格將影片賣給一家平臺，同時以最小代價補償簽訂預售合同的獨立賣家），但一位負責獨立影片購買的發行公司高管指出，如今的流媒體平臺“已不像以往那么咄咄逼人了，而且更關注購買的內容是否符合平臺定位”。盡管大型流媒體平臺經常在全球范圍內為北美市場“買斷”影片版權，但在國際市場上，他們已愿意和獨立發行公司分享版權和窗口期。

瑪農·巴拉特（Manon Barat）曾在電影工廠娛樂公司（Film Factory Entertainment）擔任高管，最近加入了XYZ電影公司，負責該公司旗下一個名為“新視野”（New Visions）的新品牌海外銷售工作。她舉例說明，“大流媒體平臺已經不像前幾年那樣瘋搶歐洲獨立影片的全球發行權了。比如，現在有一部不錯的西班牙語電影，Netflix可能只會購買這部影片在西班牙本土的第一窗口期版權，而獨立發行方可以購買其他版權，這樣就留下了不少交易敞口。”

美國藝術屋電影公司（Arthouse Film）旗下的流媒體平臺Mubi，就已經將流媒體與院線結合發行作為核心商業模式。

在今年的戛納電影節上，Mubi大手筆買入了多部影片，其中來自“一種關注”單元的《犯罪者》（The Delinquents）將在北美、英國、意大利和拉丁美洲等多個國家地區線上發行，此外，公司還購買了“一種關注”單元一位新人導演處女作在英國國內及土耳其、拉丁美洲和多個歐洲國家的發行權。這些影片除了登陸流媒體，還將在包括美國和英國等主要電影市場的院線上映。

德國影視公司貝塔集團（Beta Group）旗下的貝塔影業，此次在戛納電影節上主要推銷由海倫娜·博納姆·卡特主演的影片《遠方》（The Offing）。該公司總經理莫里茲·馮克呂德納（Moritz von Kruedener）認為，“現在由一家公司拿下全球版權的情況已經很少出現了，那些靈活性強、合作伙伴多、融資渠道廣的公司如今擁有巨大機遇。我認為，這才是屬于獨立影片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