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上海合作組織的“再定位”

李勇慧

2023年5月5日，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外長會在印度果阿邦首府帕納吉市舉行。

俄羅斯是上海合作組織的主要發起國之一。俄對上合組織設想、定位、發展前景等問題的認知在不同時期有不同變化。2022年2月俄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后，遭到美西方全方位嚴厲制裁和空前孤立。面對新形勢，俄對上合組織的戰略定位進行調整，進一步突出其地緣政治和安全作用，以擺脫孤立和提高國家影響力，對上合組織加大戰略依賴。為此，借著上合組織擴員進程推進、發展面臨新契機，俄欲依托這一平臺推動歐亞大陸秩序變革。

構建三個“核心圈”

20世紀90年代前半期，為了解決蘇聯解體后的遺留問題，中國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四國達成邊境地區相互信任和裁軍協議，促成了1996年“上海五國”機制的建立。上合組織在“上海五國”機制基礎上演變而來，于2001年6月成立，創始成員國為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六國。上合組織成立之初，俄心態比較復雜，主要考慮是通過該組織提升自身在“后蘇聯空間”影響力，從而凝聚“后蘇聯空間”政治共識和捍衛安全利益。2009年5月發布的《2020年前俄羅斯聯邦國家安全戰略》寫道，鞏固上合組織政治潛力，推動組織框架內的實際合作步驟，以鞏固中亞地區相互信任和伙伴關系，這對俄羅斯具有特別意義。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發生后，俄與美西方矛盾激化，俄更多是將上合組織視為大國博弈加劇背景下助其達到地緣政治目的的國際組織。

上合組織在國際社會中獨樹一幟，是國際關系體系中有影響力和負責任的參與者。2022年烏克蘭危機升級后，俄看到上合組織擁有獨特的功能和影響力，其秉承的“上海精神”具有更廣泛政治代表性。這些因素讓俄重新調整了上合組織在其外交戰略中的定位。

其一，以上合組織為“核心圈”構建反對美國霸權的制度性工具。近年來非西方國家紛紛考慮加入上合組織，主要原因在于國際環境日趨復雜，不穩定性不確定性明顯增加，一些西方國家推行單邊主義、保護主義、霸權主義，而“上海精神”正受到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俄外交部長拉夫羅夫曾說過，上合組織是少數能夠抵抗西方強加的單極世界秩序的組織之一，其國際影響力不遜于北約。

烏克蘭危機升級后，俄更強調上合組織在全球的政治影響力，希望借助該組織獲得國際威望，進而應對美歐的打壓和遏制。因此，在上合組織擴員問題上俄持開放和包容態度。在2022年撒馬爾罕峰會上，伊朗簽署加入上合組織義務的備忘錄，不久將由觀察員國轉正為成員國。同時，在本屆峰會上，上合組織啟動了接受白俄羅斯為新成員的程序，批準埃及、卡塔爾、沙特，同意巴林、馬爾代夫、科威特、阿聯酋、緬甸為新的對話伙伴，上合大家庭自此由18個國家擴展為26個，活動區域由中亞、南亞延伸至中東地區。俄本著組織的地理范圍應更加廣泛原則看待擴員問題。不過，在俄看來，擴員并非意味著上合組織要與美西方展開對抗，更多是反對其霸權行為。

其二，以上合組織為“核心圈”解決阿富汗問題。鑒于上合組織成立的初衷就是維護地區安全利益，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極端主義“三股勢力”，因此反恐是其核心任務之一，上合組織—阿富汗聯絡小組也應運而生。當前，阿富汗安全局勢依然嚴峻。俄擔心阿富汗問題外溢效應使中亞地區更加動蕩，進而給俄經略中亞帶來更大困難。伊朗加入上合組織讓俄看到在該組織平臺解決阿富汗問題更近一步。因為，作為上合組織“準成員國”的伊朗和成員國塔吉克斯坦不僅是阿富汗的鄰國，而且也是阿富汗問題“莫斯科模式”的成員國，這大大提高了俄通過雙、多邊形式進行協調磋商的效率。

其三，以上合組織為“核心圈”構建新歐亞大陸經濟秩序，以掌握中亞事務主導權。首先，打破歐亞地區互聯互通領域存在的限制，由此“縫合”歐亞大陸。由于美西方對俄施加制裁，俄對外運輸通道被封鎖，以中亞為核心開辟物流通道有助于緩解俄進出口貿易嚴重受阻的問題。上合組織擴員使俄借助“南北”和“東西”兩大國際運輸走廊突破制裁封鎖成為可能。“東西國際運輸走廊”主要分為三條線路，一是通過哈薩克斯坦、俄羅斯、白俄羅斯的西線，二是從中國滿洲里出境，橫穿俄羅斯的東線，三是穿過蒙古國的中線。“南北國際運輸走廊”全長7200公里，以船舶、鐵路和公路連接印度、伊朗、阿塞拜疆和俄羅斯。不過，“南北國際運輸走廊”復蘇仍存挑戰，主要來源于沿線國家地緣政治利益選擇的復雜性。其次，撬動美元霸權，擴大上合組織平臺上的本幣結算。不過也要看到，現行國際經濟秩序下擺脫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還面臨巨大困難和挑戰。

發揮上合組織紐帶作用

2016年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上正式提出大歐亞伙伴關系戰略構想，是以整合獨聯體國家，以歐亞經濟聯盟為核心，地理范圍外溢到歐亞地區。根據新版《俄羅斯聯邦外交政策構想》，俄把構建“大歐亞伙伴關系”當作地區秩序塑造的最終目標，在這個架構中上合組織發揮著核心作用。無論是構建“大歐亞伙伴關系”，還是歐亞大陸新秩序，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形成合力共同構建。在“大歐亞伙伴關系”構建中，俄羅斯與中國有著廣泛共識和共同利益。在當前地區形勢復雜敏感的背景下，俄羅斯意圖與中國加強在安全、經濟發展戰略方面協調，推動經貿合作提質升級。在上合組織框架下，俄羅斯意圖推動構建反恐安全共同體機制，與成員國合力打造穩定的生產鏈和供應鏈，共同構建成員國之間的能源體系聯通，加強農業合作，等等。

中亞是上合組織的核心區，是我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的重點地區。中俄應致力于發揮上合組織的紐帶作用，助力“一帶一路”倡議聯通歐亞大陸。同時，上合組織與東南亞國家聯盟、歐亞經濟聯盟的對接將是中俄共同構建歐亞新秩序的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