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象（組詩）

◎安武林

鐘

小學的時光

被鑄成一口鐘

沉甸甸地掛在

一棵傾斜的泡桐樹上

粗粗的鐵絲

擰成一個細長的掛環

把樹和鐘連在一起

把村莊和校園連在一起

把天空和大地連在一起

噢，還有

把上課和下課連在一起

神奇的鐘喲

是長長的一條

每個入學的新生

都會發出驚嘆之聲

鐘不是圓形的

驚奇卻也平常

那是一段火車的鐵軌

風霜雨雪的侵襲

讓鐘銹跡斑斑

只有被敲擊的一小塊地方

閃閃發光

太陽常常在上面滾動

很多孩子沒有見過火車

想象卻沿著鐵軌飛翔

響亮的鐘聲就是火車奔跑的聲音吧

小學時光

就在當當當的鐘聲中

咣當咣當駛向遠方

螢火河

月光下的河岸

像兩道被拉開的拉鏈

小河袒露著肚皮

發出香甜的鼾聲

夏天的夜晚不怕著涼

到處彌漫著薄荷的芳香

小河的呼吸喲

溫馨而又舒暢

一團一團的螢火蟲

像落在草叢里的星星

一團一團的螢火

飛舞在小河的夢中

月光在流水的波紋上燃燒

像是螢火蟲燃放的焰火

在童年的夢里流淌著

一條飄滿螢火的小河

墻上的壁虎

夏夜，在小院的墻上

有只小壁虎

一動不動

風吹過它的身體

不動

棗葉的影子從它身上晃過

也不動

我有些小小的驚恐和絕望

哦，小壁虎

你走完了生命的旅程了嗎

動一動吧

走一走吧

我用一根細小的木棍

輕輕地碰了它一下

它扭過了頭

看我幾眼

飛快地跑開了

月光落了我一身

月光落了我一身啊

月光用手指輕輕地碰了我一下

我看了一眼月亮

飛快地溜回坑上

摘棉花

潔白的棉花一朵朵

像一張張笑臉

我笑不成棉花的模樣

皮膚上劃出許多傷痕

疼痛

田鼠從腳下猛然竄過

驚慌

腰背像被捆在樹上

彎不下去

直不起來

太陽使勁兒盯著我的臉頰看

想把淚珠和汗珠看得分明

棉花一朵朵

我無法盛開

也許我是一粒種子吧

一粒不開花的種子

在棉花甜蜜的包圍中

我尷尬地笑著

想笑成一朵棉花的模樣

蓖麻

童年

輕手輕腳地

從結滿果實的

蓖麻下面走過

忍不住

想象一群蜜蜂

在蜂巢里做夢

蓖麻的果殼里呀

正睡著一個金龜子

驚訝

太陽升得老高、老高了

那些小寶寶們

還在輕輕地打著鼾聲

日光巖

日光巖

是太陽

每天看海的地方

游人如織

人們來這里

不看海

不看太陽

只是想看看

太陽看海的地方

太陽在石頭上留下的痕跡

看 海

坐在沙灘上

看海

太陽這個大魔法師

在海面上大把大把地

拋撒碎金

大人很疲憊

孩子歡樂又執著

海浪威嚴的呼嘯

喝退了世俗生活的紛擾

清脆的童音

灑在柔軟的沙灘上

潔凈的海水中

遠方，帆影點點

聽 海

聽海

在沙灘上

無風

海浪

發出咣當咣當的

響聲

讓耳朵聆聽

這豪華的音樂

奢侈的享受

滋潤貧瘠的耳朵

每一根汗毛

都變成了濕漉漉的水草

筼筜湖

兩岸不倦的燈火

守候著沉睡的窗戶

猶如徹夜不眠的眼睛

守候著筼筜湖的夢境

窗簾徐徐拉開的時候

疲倦的眼睛緩緩合上

晨光和水聲開始喧嘩

燈火延續，大地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