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今世界體系正處于破裂與動蕩的巨變時期。2022 年爆發的烏克蘭危機,使得西方主導的現行國際體系陷入重大紊亂當中;與此同時,全球南方國家在國際上的話語權卻在不斷提升,眾多亞非拉國家和地區在國際舞臺上的行動空間和影響力明顯擴大,相互之間合作的動力和意愿也在增強。這一趨勢預示著,世界體系在變動之中或將迎來“全球南方”的新轉向。面對這一新崛起的力量,目前中國知識界卻基本受制于發達國家舊有的認識框架,忽視了全球南方展現的自主性與新特征。本期封面選題力圖深入全球南方的本土視角,分析南方國家的發展狀況,探討重塑一個新的、更加平等的世界體系的可能性。
全球南方發展面臨的首要問題,是為何難以突破經濟發展的瓶頸、實現“經濟趕超”。在《“剩余”和規模難題:第三世界發展之困》中,許準基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思路指出:經濟增長的根本動力不在于靜態的供給與需求,而在于如何分配經濟剩余所帶來的資本積累。作為后發國家,第三世界政府因舊的殖民經濟體系而難以發展民族工業,資本積累不足,又因市場規模狹小無法獲得國際性的產業競爭力,從而陷入發展困境。成功克服這一困境的中國能夠也應該為第三世界提供巨大的政治經濟合作空間。在《新自由主義與全球南方國家的過早去工業化》中,秦北辰和胡舒蕾以翔實的數據指出,在資本主義中心—邊緣體系中,全球南方在國際生產、國內政策和意識形態上發生了新自由主義轉向,使得相關國家的制造業發展被過早遏制,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
南方國家的崛起,為中國提供了與之攜手構建新國際體系的可能性。然而,李小云和徐進的《全球南方能否成為中國新的戰略縱深?》以地緣政治的視角,提醒我們注意全球南方與中國之間戰略關系構建的現實復雜性。盡管全球南方在經濟體量與政治上逐漸崛起為具有強大地緣政治影響力的戰略資源,但也要看到,南方國家仍與西方主導的全球政治經濟結構深度互嵌;且全球南方內部的利益訴求也開始分化,形成了新的結構性關系。中國要重新認識全球南方在地緣政治格局中的新位置與新特征,建構符合全球南方國家發展需求的戰略關系。
在推動全球南南合作的過程中,中國知識界很長時間以來是缺席的。21 世紀初,在全球左翼反全球化運動中,在香港嶺南大學,一群學者以南南論壇與全球大學為組織中介,重新搭建起南南合作的理論與思想平臺。在《引重致遠以利庶民》中,劉健芝以親身經歷詳盡介紹了南南論壇與全球大學12 年的實踐經驗。作為組織者與發起人之一,劉健芝廣泛聯系全球南方與北方的進步知識分子,共同建構起不同于歐美中心主義的亞非拉視野。
最后,維杰·普拉沙德在《重振社會主義的發展理論》中基于發展理論的歷史脈絡,對南方國家的發展問題做了總結性的梳理與評述。維杰指出,“二戰”以來,發展理論歷經四個時期的變化。2008 年以來的資本主義危機,以及在危機中南南合作組織機構的建立,給了全球南方重啟發展議程的新可能,也使新的社會主義發展理論有了形成的可能。
今天,南方國家在政治經濟舞臺上已經展現出強大的自主性與能動性力量。在世界體系巨變的動蕩期,全球南方不斷謀求發展,在經濟、政治、思想與意識形態層面合作推動改造舊的世界體系。對中國而言,擁抱全球南方,是構建新國際體系的必然選擇。面對新的歷史巨變,中國要認識到南方國家發展的新特征,重新定位自身在全球南方中的新角色,構建與全球南方的新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