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英
每到了夏初,家鄉(xiāng)人總說“四月八的櫻桃”,意思是四月八的櫻桃熟得最是時候,最紅,最是滋味足:酸酸甜甜,水分飽滿。
四月八的櫻桃,其實是個籠統(tǒng)的說法,不可能所有的櫻桃樹都是這一天才熟透,就像世上沒有完全一樣的兩片樹葉一樣,櫻桃樹也不會完全一樣的,有的成熟得早些,有些成熟的晚一些。
大街上,路的兩邊,近日總有幾個人在賣著櫻桃,有的是一輛大排車上鋪滿了厚厚的櫻桃,顆粒大,顏色深紅;也有的是面前一個筐子,半滿,櫻桃小,顏色明黃中透著鮮紅,就像小姑娘的臉,粉中透著微紅。
明天就是四月初八了,辦公室的同事超弟拿來了一紙箱子櫻桃,連著枝,帶著葉,有了這依附,櫻桃鮮艷如初,水靈靈的,挑逗著人的眼睛和味蕾。誰見了,都是滿眼的驚奇:“這是哪來的櫻桃?真好看!”
一陣的忙亂:有人找舀子,有人擇櫻桃,有人洗櫻桃,當(dāng)然,所有的人,都負(fù)責(zé)吃。
那滿嘴的酸甜清爽喲,滲進了身體,酣暢了,振奮了。
年齡稍長的成安老師說:“有句熟語知道不,四月八的櫻桃,就是鮮。”
“為什么非得說是四月八的櫻桃?”我問。
“就是說四月八前后櫻桃熟了吧?”賈妹妹說。
“以前,上冶大會就是四月八。這個會可出名了,人很多,外省做買賣的好幾天前就趕過來了,正趕上櫻桃熟了,所以才說四月八的櫻桃!”他解釋說。
哦,原來是這樣。
以前經(jīng)常聽一首山西民歌《櫻桃好吃樹難栽》,這首歌唱道:“櫻桃好吃樹難栽,不下苦功花不開,幸福不會從天降,社會主義等不來。”著實冤枉了櫻桃,好像櫻桃很難栽種似的,其實櫻桃是潑辣的,很好成活。
記得初中時,家里就有兩棵櫻桃樹,長得很茂盛,滿樹的櫻桃在深綠的樹葉中若隱若現(xiàn),正如唐朝詩人張祜的“斜日庭前風(fēng)裊裊,碧油千片漏紅珠”。
這兩棵櫻桃碩果累累,著實令人喜愛,但是怎么能吃得完呢,母親就打算到集市上去賣,價錢是無所謂的,只要不糟蹋了這些鮮艷奪目的櫻桃就好。于是,每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起來幫母親摘櫻桃,摘上滿滿的一筐子櫻桃。母親早早地吃完飯,步行到五六里外的集市上去賣櫻桃。賣得便宜,她也就能早些回家。
滿樹的櫻桃越摘越少,但是母親總是不讓我摘盡,總是說:“給鳥也留些吧,它們也不容易,也讓它們嘗嘗鮮!”怪不得有的櫻桃有些破損,原來鳥也喜歡吃櫻桃啊。
長大了,看過白居易的《吳櫻桃》:“含桃最說出東吳,香色鮮濃氣味殊。恰恰舉頭千萬顆,婆娑拂面兩三株。鳥偷飛處銜將火,人爭摘時踏破珠。可惜風(fēng)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應(yīng)無。”這些鳥兒,從古偷到今,也是貪吃。
可惜,這么鮮美的櫻桃,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正如宋代蔣捷所言,“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年華易逝,人生易老,我也暫時盡享這美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