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曹操墓出土文物在曹操高陵遺址博物館首度集中亮相。“曹操高陵遺址博物館園區由遺址展示區、博物館展示區及陪葬墓展示區組成。”曹操高陵管委會主任、曹操高陵遺址博物館館長孔德銘介紹,在遺址展示區,觀眾可以通過棧道近距離參觀曹操墓本體、神道、陵前建筑基址、圍壕等;博物館展示區集中展示1:1復原的模擬墓室、500余件(套)高陵出土文物,及借展自其他文博單位的漢魏時期相關文物;此外,還以地面植被標注的形式展示了4座陪葬墓。
曹操善打虎?
眾多曹操墓出土的文物中,刻有“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刀”“魏武王常所用挌虎短矛”字樣的幾塊石牌,尤為矚目。這幾枚石牌為確認墓主身份提供了關鍵證據。然而,曹操打虎,史料本無記載,更讓人不能不心生好奇。
2009年9月,曹操墓考古清理進行到墓室,墓內一片狼藉。盜墓分子在曹操墓的地面、墻壁打出多個坑洞,在盜洞下方的墻壁打樁方便上下。墓內還發現方便面袋、礦泉水瓶、煙盒、手電筒、電池等盜墓分子遺留的物品。其中,一個礦泉水瓶生產日期為2008年6月28日。
多次盜掘,導致泥土通過盜洞不斷進入墓室。據介紹,清理墓室時墓內淤土平均近2米,但也正是這些深厚的泥土對墓內部分文物進行了有效保護。經清理,遭到多次洗劫的曹操墓仍出土了刻銘石牌、武器、金銀玉飾等重要隨葬品。
比如,60余枚刻銘石牌,“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黃綾袍錦領袖一”“黃豆二升”“香囊卅雙”“竹簪五千枚”……這些石牌或為圭形,或為六邊形,以漢隸書體刻器物名稱、數量,大都字態雅逸而不失端莊,規矩間不失浪漫。這樣的石牌在此前考古發掘中從未出現。直至2016年,疑為魏明帝曹叡安葬愛女曹淑之地的洛陽西朱村曹魏大墓出土300余枚尺寸、格式相類的石牌,人們方意識到,這些精致的刻銘石牌,是曹魏時代墓主崇高身份的象征。
2009年11月11日,考古隊員清洗一塊石牌殘片后發現其上有“魏武王常所用”的字樣,領隊潘偉斌非常重視,安排大家立即對近日出土的其他石牌殘片進行清洗,發現恰有殘片能與之組成一枚完整圭形石牌,石牌上有銅鏈,刻有“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
曹操的時代,并不乏勇者與虎搏斗的故事。《三國志》記載,曹操因曹真“常獵,為虎所逐,顧射虎,應聲而倒”,令其統帥精銳部隊虎豹騎;曹丕“車駕出臨捕虎,日昃而行,及昏而反”。“挌虎”石牌,便是那個時代精神的文物實證。
考古隊員在曹操墓中發現三個頭蓋骨及散亂肢骨,經測定為一男二女,男性有嚴重齲齒,三具骸骨面部均被破壞。經過對骸骨測定,其中一位年長女性年齡在50歲左右,另一位年齡在20歲左右。絕大部分學者認為,這個結果排除了年長女性是70余歲時去世、史料明確記載祔葬高陵的曹操正妻卞夫人。
三國墓誰為大?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曹休印信、琥珀小兒騎羊串飾、朱然“名片”、比翼鳥形金飾……這些東漢末年及三國時期大墓中出土的文物,曾見證過怎樣的大江風流?這些墓葬又各自具有什么特點?
曹操墓墓道長39.5米,墓室長13米,深15米,由前、后室及4個側室組成,墓室四壁及頂部由長方形大磚砌成,底部平鋪方形青石板,規模宏大。2009年,洛陽在配合連霍高速公路洛陽段改建的過程中發現魏國大司馬曹休墓,墓道長35米,墓室長12.5米,深10.5米,出土的曹休印信為斷定墓主身份提供了重要依據。2015年,洛陽西朱村發現推測為魏明帝曹叡高規格安葬女兒的大墓,墓道長33.9米,墓室長18.2米,深12米。
“從規制而言,曹休墓體現的是列侯制度,西朱村大墓的規制高于曹休墓,卻遜于曹操墓。”主持曹休墓及西朱村大墓發掘工作的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王咸秋說。
2005年在南京發現的上坊大墓是目前發現的規模最大、結構最為復雜的孫吳墓葬之一,墓道殘長10.5米,墓室長20.16米,由前、后室與4個耳室組成,出土刻有對視龍紋的金指環和制作精巧、釉色瑩潤的青瓷群俑。一些觀點認為該墓為東吳少帝孫亮時的權臣孫峻逾制而建,而主持該墓發掘的南京師范大學教授王志高認為,該墓墓主較有可能是孫皓晚期的一位宗室之王。
安徽馬鞍山1984年發現的東吳大都督朱然墓墓道長9.1米,墓室長8.7米,深1.5米,有前、后室但無耳室、側室。雖然朱然墓規模遠小于曹操墓且亦曾被盜,墓中所見,仍能表明這位東吳重臣身后備極哀榮。朱然家族墓地博物館副館長費小路介紹,約6000余枚錢幣散布于墓室地磚上和棺木內,其中數百枚為魏、蜀鑄造,墓中還出土諸多做工精美的漆器及帶有“丹楊朱然再拜問起居”等墨書內容的“名片”。
1987年,馬鞍山在宋山村西山山麓再度發現東吳墓葬。宋山墓墓道殘長4米,墓室長17.68米,有前、后室及兩個耳室。墓中出土青瓷雞首罐被認為是越窯的巔峰之作。宋山墓規模之大,一度被認為是孫權之子、吳景帝孫休之墓。
馬鞍山市當涂縣有座被稱作“天子墳”的大墓。2015-2016年,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該墓進行了發掘。該墓墓道長13.9米,墓室長15.4米,深3.6米。墓葬有前、后室及兩個耳室。前室四角鑲嵌石質牛首,與南京上坊大墓同為全國僅見。墓中出土掐絲金龍頭、鎏金銅鹿角,持節羽人、飛天、天狗食月等造型的金飾和陶質九鼎八簋等代表性隨葬品。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葉潤清表示,馬鞍山宋山墓墓葬形制偏向東吳早期,與孫休所處的年代不符。“天子墳”的形制、規模、地望、環境、年代,“九鼎八簋”陶禮器隨葬品,“七寸鐵鏡合八枚”漆器文字等顯示出的帝王等級,二次墓道、二次封門反映的合葬墓及其與吳景帝孫休和朱夫人入葬特殊歷史的高度吻合,均為推斷該墓為孫休夫婦合葬墓提供了確鑿依據。
2016-2018年,蘇州市考古研究所對江蘇蘇州虎丘路新村一處大型東吳時期家族墓葬進行發掘,發現疑似東吳孫策的長眠之地。五號墓中有數十枚“吳侯”及一枚“建興二年”字樣的銘文磚。“根據史上曾獲得‘吳侯爵位者的經歷及紀年,我們推斷五號墓墓主為孫策之子孫紹,家族墓中地位最為尊貴的一號墓墓主為孫策。”主持挖掘工作的蘇州市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張鐵軍介紹。
一號墓墓道殘長9米,墓室長14.2米,深4.2米。墓室有前、后室及兩個耳室。緊鄰的二號墓被推測為其妾室安葬之處。兩座墓中出土了金質手鐲、指環,比翼鳥、交頸鳥造型的金飾,以及兩支造型極為精美的金釵——一支龍頭昂揚,另一支雙鳥相對構成心形。張鐵軍認為,這些物品反映出墓主在亂世中對愛情的理想期待。
這些東漢末年及三國墓葬面積經大致測算,上坊大墓140平方米,曹操墓120平方米,曹休墓100平方米,“天子墳”、西朱村墓90平方米,宋山墓80平方米,疑似孫策墓60平方米,朱然墓30平方米。
與曹魏大墓清一色的東西向相比,東吳大墓朝向各異,未能從中發現規律;曹魏大墓深度在10米以上,而東吳大墓則離地表較淺。“天子墳”中棺木已朽,但與其規制最為接近的上坊大墓中棺木與朱然墓、宋山墓棺木多為整段木料做成,體現了東吳的獨特葬俗。
東漢末年與三國時期的鼓角爭鳴已然遠去,而大江大河早已在風起云涌中銘刻下永恒的記憶,等待千年后的我們穿破歷史的云煙,不斷去叩問答案。
(摘自《新華每日電訊》桂娟、翟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