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辰　演奏之中，舞臺中央

楊楠

圖/彭輝

獲獎理由

在中國，鋼琴家張昊辰展現了—條新的路徑：通過正直的演奏獲得市場，延續生機勃勃的職業生涯。他真摯誠懇地站在舞臺中央，并因天賦與勤勉而長久地活躍在了舞臺上。

張吳辰的2022年由四十余場的國內外演出、一張與費城交響樂團合作的錄音室唱片《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全集》以及一本隨筆集《演奏之外》組成。新冠疫情減少了演出數量，但他鮮有舞臺之外的公開活動。

鋼琴家必須站在舞臺上，張吳辰這樣認為。

2009年，19歲的張昊辰在美國德州獲得范·克萊本國際鋼琴比賽的冠軍。他是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亞洲人，而冠軍也為他帶來了三年的演奏合約。然而他在第一次簽約演出合同時，被每年六七十場演出安排驚到哭。

“我看到合約的時候，我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當我開始演出，沒過多久心態就變化了，我覺得舞臺能帶來很難描述的一種愉悅感。”當時，張昊辰的另一身份是美國柯蒂斯音樂學院學生，他在15歲時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鋼琴專業，被院長加里·格拉夫曼收為學生。

“做學生的時候，花很長時間練習，然后去演出或是比賽，那是一種結果。但開始職業生涯后，就變成另一種狀態：演出不再是結果，是一個過程。同一套曲目可以去十幾個不同的城市演奏，演奏者會獲得不同的感受，然后從中摸索出一條進步的道路。在舞臺上的演奏是增進你對作品了解的渠道。在這個渠道中，因為不同國家、城市、觀眾的不同反應，打開作品就有了不同的可能性。”

舞臺與鋼琴家的關系是什么？舞臺的意志是否大于個人意志？舞臺是否會虧待臺上的人？凡此困惑，于張昊辰而言，在過去三年里云開霧散。

最初是因為新冠疫情，2020年有半年都沒有演出。張吳辰生出一種陌生而奇怪的感受：他從未遠離舞臺如此之久。“那時候國內外都沒有古典樂的現場了，對未來很不確定，很自然就會問自己：如果這十年都沒有現場演出，我會花多少時間在練琴上？”張昊辰回憶說，“那下一個問題就是，如果我不練琴了，我還是音樂家么？”

不練琴的時候，張昊辰開始寫作。他把自己近三十年來對習琴以及古典樂的思考付諸筆尖，最終匯集成隨筆集《演奏之外》：盡管他有時聽不到樂聲，可他時時刻刻在想著音樂。這本書在2022年出版后備受好評，豆瓣評分9.1。在書中，張昊辰直陳：終其一生，演奏者都在遭遇作者的途中，尋找堅守的理由或是告別的契機。

“借助疫情中沒有演出的機會，我跳出職業維度來看我熱愛的東西。我書中寫的古典樂、我的感動、我的煩惱還有我看問題的視角，其實都還是一個音樂家。所以度過那段時間，我的答案是，我還是音樂家。”他說。

2020年7月25日，張昊辰重回舞臺，與楊洋指揮的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合作，奏響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他形容自己的血液好像慢流了很久，在舞臺上突然就澎湃起來，就像一輛被凍住的汽車突然啟動。他很快又陷入舞臺中，像與海浪共舞一般。

舞臺的瞬間、某一支曲或是終場，都曾讓他感到快樂。只有在舞臺上，他才明白一部作品意味著什么，音樂對他意味著什么，他的激動、悲傷與喜悅都因舞臺而生。“在那里，你才真正占有一首作品；你才把自己獻給了它。”張昊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