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星·未來

孫芷琪

陳賀對這個世界總有莫名的質疑。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畢竟在50世紀，不僅歲數沒那么重要，連容貌也可以留在任何年紀。陳賀選擇了35歲的面容——不太老，也不太幼稚。

陳賀坐在U7564飛船上，準備參加在肯特星布拉特拉市召開的地球環境大會。飛船著陸前，穿著潔白西服的工作人員和加長飛行車已在登陸點等待著參會的教授們。

飛行車帶陳賀入住了由水晶砌成、250層高的肯特星酒店。在這兒，只要將房卡插入娛樂房間的卡槽，里面的空間就會被展開——通過空間技術，10平方米的房間可瞬時變成上百平方米。而且，你還可以設定場景，不論是模擬叢林環境還是海洋環境——只要想，就能擁有一切。

但也有奇怪的地方，例如酒店里隨處可見“原始”社會的東西：野外救生包、大鐮刀等。工作人員對此解釋：酒店雖然安全，但外面隨時會發生資源搶奪戰，所以要準備這些物品，以備不時之需。

陳賀沒有通知任何工作人員，獨自來到頂樓，將泳池切換成溫泉狀態，舒服地躺了進去。

“轟”的一聲巨響，陳賀被嚇醒了。

“發生了什么？”陳賀找著原本放在手邊的服務鈴，但隨即就發現不對勁：溫泉怎么這么涼？風一吹，他仿佛置身于冰窖。

低頭一看，陳賀嚇得直哆嗦：這是一個老舊的游泳池，水面漂著一些枯黃的樹葉，池壁上滿是暗黃的水漬……

“這是哪兒？”他踉蹌地爬起來，想穿上衣服出去看看，可原本放在沙發上的絲綢禮服，竟變成生銹折疊椅上的破爛粗麻衣服。陳賀十分嫌棄，但別無選擇。

他打量著附近：巨大、衰敗的樓，遍布黃斑、有絲絲裂縫的墻壁……這哪里是那個精致的豪華酒店！

“我不會被綁架了吧？”陳賀到處找出口。突然，他聽到有人聲，順著聲音，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那些穿著白色西服的工作人員，竟是機器人。

“報告！找不到A4569號居民。”

“怎么辦？距他上次更新致幻程序已超過8小時，他如不繼續更新程序，就會看到真實的世界。”

“抓緊時間找！”

陳賀一聽，說的正是自己。原來，他的大腦早已被植入芯片，每天要更新致幻程序！那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樣子？陳賀找到救生包，決定逃出酒店看看。

到處都是微塵，漫天黃塵讓人寸步難行，一切都那么破舊。街上的車由破銅爛鐵拼湊而成，有的車門被撞得稀爛，松散地掛在車上；有的車燈滿是裂紋，用膠帶粘著……可車上的人卻在興奮地交談，好像在說：“多美的城市啊！”

“難道這些人都跟曾經的我一樣？”

陳賀突然大叫起來，瘋狂又憤怒地沖到馬路中間，大喊：“快醒醒！”他努力砸著那些車，試圖制造出聲響來弄醒那些人。

但似乎沒用，人們習以為常地待在車里。陳賀突然意識到，他曾經也遇到過類似的事，那時工作人員說，這是遇到了搶奪者，會有專人處理，只要在車里稍等一下就好。

原來，所謂搶奪者，是醒過來的人。

“報告！居民A4569號反抗過于激烈，需要支援。”

陳賀被帶回酒店。突然，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進來。

對，是人類，真正的人類。

房間里的機器人都退了出去。白大褂為陳賀松綁，笑瞇瞇地說：“居民A4569號？或者我該稱呼你陳賀先生。”

“你是誰？”陳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地往窗戶邊退。

“我是肯特星項目的領導，也是致幻程序的發明者。我叫萊恩。”白大褂自我介紹。

“肯特星項目？”

萊恩指向窗外：“這里因為人類不加節制地掠奪資源，導致物種滅絕、資源枯竭。你現在看到的東西，都是從垃圾場里拼湊出來的。一開始，很多人無法接受，都離開了。于是我們有了肯特星項目，通過致幻程序，讓人類好似活在一個光鮮亮麗的星球上。但肯特星其實就是地球。”

“為什么不讓人醒著，然后一起去改變現狀？”陳賀不解且憤怒地說。

“改變？陳賀先生，你太天真了。滅絕的生物無法復活，枯竭的資源無法再生，這個地球因戰爭千瘡百孔，人類壽命卻因科技越來越長，需要的資源也越來越多。你無能為力。一直醒著的人看到這些都異常痛苦，更何況那些突然醒來的人？人人都愿意再次更新致幻程序，繼續活在美好里。”

萊恩突然轉過來，看著陳賀：“你呢？陳賀先生。”

陳賀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雖然他說的有道理，但自己更愿清醒地活著。

“警告警告，有人醒來！”

陳賀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透明艙里。他用力推開透明艙，坐起來：這里像是地下防空洞，洞里放滿了透明艙，艙里躺著熟睡的人。

陳賀似乎懂了，原來剛剛那個世界也不是現實世界，現實似乎更殘酷，人類只能躺在這里……

他嘆了口氣，繼續躺下：地球的未來何去何從？似乎肯特星項目才是最好的未來……

“陳賀教授，開會了！”旁邊有人推了推他。陳賀被喚醒后，摸了摸頭，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恐怖的夢。

“現在是地球環境大會第一次會議，歡迎各位教授蒞臨！”

本文為“第四屆福建省青少年科普（科幻）作品大賽”獲獎作品，有刪節

（責任編輯 / 陳琛? ?美術編輯 / 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