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

李妍

武曉曉家現在住的房子有十八年了，齜牙咧嘴的壁紙、掉了把手的櫥柜、嗡嗡響卻毫不給力的抽油煙機……對這一切，武曉曉的態度是能住就行，現在賺錢多難，能活著就不錯了，還奢談什么生活質量？

武曉曉在一家私營企業做出納，公司上到一個工程單零部件采購，下到一卷手紙購買都離不開她。公司小，老板也是看出武曉曉做事仔細認真，了解到武曉曉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于是就提出讓武曉曉一個人兼職會計和出納的工作，工資能多給一些。武曉曉滿口應允下來，心里想著能多賺點兒就多賺點兒。

今天武曉曉接到兒子班主任的微信，上面寫著：“家長您好，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在線上上課，按照要求學生都需要開攝像頭，以方便老師進行監督，可是咱家孩子好幾次都不開攝像頭，開攝像頭就對著天花板，請家長說明下原因。孩子現在學習成績有所進步，希望家長能夠和學校一起配合，不能讓孩子落下學習！”

武曉曉剛想去解釋，可轉念一想還是回復幾個簡單的字：收到，感謝老師的提醒！

兒子學習一直不用武曉曉操心，第一次接到班主任老師這樣的微信讓武曉曉有點兒費解。是啊，最近公司太忙了，都忽略孩子了。今天公司沒什么事，應該不用加班，可以早點兒回去了。

說是早點兒走，可武曉曉還是放心不下工作，認真仔細審核完所有單據才匆匆趕回家。到家的時候，兒子正在上課，武曉曉也沒有去打擾，轉身就去廚房給兒子做飯。真是很久沒做飯了，兒子在家上網課，吃飯都是糊弄一口。今天武曉曉特意去市場買菜，準備給兒子做點兒可口的飯菜。系上圍裙，切好西紅柿，打好雞蛋，做個兒子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再切點兒白菜，做一份醋溜白菜片。最近市場的肉價漲得飛快，隨便買點兒就要百八十塊，真是舍不得啊。但武曉曉還是給兒子買了兩根排骨，想著趕上周末休息給兒子做頓糖醋排骨，那可是兒子的最愛。

拿出大勺放在灶臺上，抽油煙機一打開，轟鳴聲就起來了，嗡嗡嗡……

兒子把房間門悄悄地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兒子在廚房門口探著頭：“媽，你做啥呢？我餓了！”

“啊，你下課啦，你說啥？”武曉曉一邊炒菜，一邊大聲喊，“我聽不見，你進來說。”武曉曉一邊翻動大勺，一邊回頭看著兒子。

兒子走進廚房站在武曉曉的身后，“媽媽在做我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太好了！”兒子貼在武曉曉耳邊大聲地說。

“是，就給你這小饞貓兒做的，回屋等著去！”武曉曉揮動手里的鏟子。

桌子上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一盤醋溜白菜和兩碗米飯，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地吃，武曉曉的眼睛有些濕潤了。武曉曉沒有正面去問班主任今天提到的問題，而是問了問兒子今天上課的學習情況。兒子一邊吃著，一邊講著課堂里的趣事，倆人很有默契地你不提我也不說。

“媽，你累一天了，我撿碗，您歇一會兒。”兒子起身主動收拾碗筷。“行，你收拾過去就行，我洗。”武曉曉也沒攔著兒子干活兒。

收拾妥當，兒子轉身又回房間去上課，趁著刷碗收拾的空檔，武曉曉切了塊兒子喜歡吃的哈密瓜送過去。剛準備進去，看見兒子一個動作，她就退后了腳步。兒子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兒子伸手接過水果，示意武曉曉正在上課。武曉曉在離開的瞬間看了看攝像頭，那攝像頭明顯是對著天花板。

一直等到兒子晚自習結束，武曉曉才走進兒子的房間。這房子住了十八年了，再熟悉不過了，為什么兒子上課不開攝像頭呢？

“媽，你想啥呢，那么入神？”兒子看著武曉曉坐在床邊發愣，忍不住問了一句。

“啊，沒啥，我合計幫你收拾收拾屋子。”說著武曉曉就去收拾兒子的書桌，摞好本子，收拾好筆袋，順便調整了一下攝像頭的位置。

兒子正在看書并沒有注意到武曉曉的動作。

晚上睡覺的時候，武曉曉還在想什么原因呢，也許明天就會知曉吧。

第二天早上，武曉曉剛到單位就接到兒子的微信，“媽，你是不是動我的攝像頭了？”

“有可能是我給你收拾桌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吧，怎么了？”武曉曉心虛地回復。

“沒事，我以后自己收拾吧。”

此后一天里，兒子的微信就一直沒來過。武曉曉想問，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快到下班的時候，武曉曉接到了兒子打來的微信視頻電話。視頻中，武曉曉看到兒子身后那破舊的墻紙貼上了一張兒子的畫，那張畫可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