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石

鄭乾元

去同事辦公室玩，看到他桌子上有一個陶瓷盆子，里面有一塊上水石。石下是清清的、淺淺的水。石上長有綠苔、小草，更令人欣喜的是有一個迷霧一樣小小的、玲瓏的雪松，看著好看，心里也舒服。感覺他的辦公室充滿了藝術氣息，也為平常忙碌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許多快活的氛圍。

同事看我喜歡，說愿意送我一個。說到做到，他果然從屋角拿起一塊上水石，說回家找一個盤子，倒入水，放進去即可。

他給我的是干巴巴的石頭，我不知道青苔、綠草、松樹從哪里來。他是個爬山愛好者，平常到山間去，喜歡尋找些奇形怪狀的石塊帶回來；遇見一棵有點形態(tài)特別的植物，也帶回來，說這些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天然的藝術品。

見我疑惑，他樂呵呵地告訴我，青苔可以在街上或者小區(qū)里找一塊挖回去摁在上水石上。青草可以在小區(qū)里隨便一個地方挖了貼上去就可以。至于松樹，需要慢慢長出來。他神秘地對我一笑，充滿了狡黠和可愛。

我感到很神奇，決定試一試，希望能有奇跡發(fā)生。我家有鈞瓷筆洗，盛了水，我把上水石放進去。然后，我到小區(qū)找個水澆過的地方，挖了一塊小小草皮。說是小小的，也真是小，只有一棵草，因為上水石太小，大的放不上去。回到房間，選擇上水石的凹處，我把草皮貼上去，至于青苔，需要慢慢遇到才能如愿。

我在小區(qū)附近轉悠，一天，發(fā)現(xiàn)在人行道上潮濕的地方有青苔，只是很短很短。我想，只要有短的，就會有長的。但它們都是長在磚頭縫隙里。我挖了幾塊，回到家也貼在了上水石上。這一切做完后，看著自己親手設計的杰作，為客廳里增添了一處風景，讓客廳也生機盎然，春意濃濃，心里除了高興還有一種成就感，也有了一份寄托。誰說我只會讀書，只知道上班？我也有藝術感也有藝術追求，也知道打扮生活，讓生活有趣味，妻子也夸我有本事。

有了上水石后，出現(xiàn)一個問題，我需要經常往鈞瓷筆洗里倒水，不然，水干了，就不好看了。于是，我經常倒水，讓上水石保持潮濕狀態(tài)。

大概半年之后吧，又出現(xiàn)問題了，先前青蔥的草干枯了，綠茵茵的青苔也干了，只剩下一塊孤零零的石塊。

到單位向同事請教，怎樣才能讓草不枯，青苔不干。他說要經常保持盆子里有水，不要干。我說就是這樣的啊，為什么還干了啊？同事說要有耐心，別著急。可我真的沒有著急嘛，為什么就這樣辜負我的一片誠心？

回家后，我又挖了草皮貼上去，又找了青苔貼上去。心想，我不相信還會干，古人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嘛。

可是，一段時間后，草皮還是干了，青苔也干了。怎么辦？我打開百度查詢。百度上說，要想不讓上水石上的植物干，需要經常灑水。于是，我明白了，就經常在上水石上噴灑水，以保持青草和青苔既從下面吸收水分，上面也有雨露滋潤。盡管我費了許多精力來照顧這些可愛的小生命，可人世間，往往總是事與愿違，結果仍然讓我大失所望。

我又去同事的辦公室，看到他那塊洋溢著生命力的上水石，看到清且淺的水，招人喜愛的青草，綠油油的青苔，還有那棵雪松，真讓我羨慕！

同事知道我的心思，樂呵呵地說：“你知道我的上水石養(yǎng)了多長時間？三年，三年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我明白了，心想，算了，不追求藝術美了，聽之任之吧。回家后，我只管讓筆洗里保持有水，至于上面有綠色沒有，不再奢望了。

從盛夏轉眼到了秋天。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我打掃衛(wèi)生，又為上水石添水，偶然一瞥，意外發(fā)現(xiàn)上面長出一棵小小的、弱弱的草。我急忙用手機拍下來，發(fā)給妻子，分享這份快樂。妻子說，太小了。我說有小就有大啊，我的工夫沒有白費啊。

當我拿著手機看照片時，發(fā)現(xiàn)上水石上還有幾處綠色的東西，那不是青苔嗎？

我追求多時，苦心孤詣經營的青草，在這時候竟然長出來了。我所希望的青苔，現(xiàn)在也有了。我想，再等些時候，也許一個月，也許兩個月，或者更長一點兒的時間，也會長出一棵雪松或者其他樹吧！

我思慮再三，世界萬事萬物都會給我們以無聲的啟示：不可急躁，不可一味求成。凡事都要有個過程，這個過程是漫長的，也是自然的，到時候了，自然就會有綠色，真是功到自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