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退休之后

張蓬云

說到唐代詩人白居易，耳熟能詳的是他的名作《賣炭翁》《長恨歌》《琵琶行》等。可讀到他退休后寫的《開龍門八節石灘詩二首》，卻讓人浮想聯翩。

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842年），71歲的白居易被“罷太子少傅，以刑部尚書致仕”，就是被免去太子少傅的職務，加一個刑部尚書的頭銜而退休。

從71歲退下來，到75歲故去，在他退休生活的短短四年里，詩肯定還是要寫的，有時還與老朋友們喝酒閑聊。在《開龍門八節石灘詩二首》的小序里，他寫道：“東都（洛陽，白居易晚年居此）龍門潭之南有八節灘、九峭石，船筏過此，例反破傷。舟人楫師推挽束縛，大寒之月，裸跣水中，饑凍有聲，聞于終夜。予嘗有愿，力及則救之。”說的是在龍門潭之南的八節灘九峭石一帶，是大河行船驚魂之處，因水流急，暗礁多，有時翻船，有時傷人；冬天，船夫光著身子下水推船修船，一整夜都能聽到船夫那凍與餓的痛苦呻吟聲。詩人見船夫們為了生活，遭受如此危險，心中不安。于是，想幫助這些風險中求生存的人。怎么辦？他想到了還是采取“貧者出力，仁者施財”，就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辦法。于是，白居易自己立刻“施家財，開龍門八節石灘，以利舟楫”。看到群眾有難事就想解決，解決就要辦實事。說到做到，他個人掏腰包并親自監工，召集民夫，移灘掘石，疏通航道。這一年，他73歲。

帶頭開浚八節灘完工以后，水中無險，河運通暢，白居易心情舒暢，揮筆寫下《開龍門八節石灘詩二首》。其一：“鐵鑿金錘殷若雷，八灘九石劍棱摧。竹篙桂楫飛如箭，百筏千艘魚貫來。振錫導師憑眾力，揮金退傅施家財。他時相逐西方去，莫慮塵沙路不開。”其二：“七十三翁旦暮身，誓開險路作通津。夜舟過此無傾覆，朝脛從今免苦辛。十里叱灘變河漢，入寒陰獄化陽春。我身雖歿心長在，暗施慈悲與后人。”

雖然退休了，也73歲了，但為老百姓做了點好事，心情很是愉快。“八灘九石劍棱摧”之后，變得“竹篙桂楫飛如箭”。“夜舟過此無傾覆，朝脛從今免苦辛”，行舟無風險，船工們也不再受下水推船挨凍之苦，他為自己能拔苦施樂而高興。

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暮年詩人白居易不憑余熱富子孫，但憑余溫惠百姓，解決普通百姓的生活困難，“我身雖歿心長在，暗施慈悲與后人。”這是一種多么高尚的情懷！他將錢財與心意全用在老百姓身上，即便辭世，又有什么關系呢？“他時相逐西方去，莫慮塵沙路不開”，夕陽西下，就是走了，西去之路也會是平坦的。

一個舊時代退休官員，自掏腰包，親自監工，以“七十三歲旦暮身，誓開險路作通津”的精神，關心百姓疾苦，解困造福于民眾，不說是偉大，可也是言之有力，做之有方，不空談，無大話，可圈可點可贊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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