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下媒介技術不斷迭代更新,謠言的傳播形式從文字發展到了圖片、視頻等形式,其真假難辨、說服性強的特點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不小的影響。文章以“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為例,歸納短視頻謠言的傳播機制。文章以新媒體時代為研究背景,在研究短視頻謠言的相關概念和傳播現狀后,進一步深化主題。基于此,文章分為以下幾個部分:第一部分,梳理研究議題背景;第二部分,采用文獻研究法,歸納新媒體時代短視頻謠言的類別;第三部分,具體分析“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的基本情況,深入研究短視頻謠言的傳播機制及產生原因;第四部分,闡述短視頻謠言產生的影響;第五部分,根據對“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的一系列分析得出結論,并針對謠言引發的問題提出相應的建議。
關鍵詞:短視頻謠言;網絡謠言;謠言傳播;傳播機制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10-0-03
0 引言
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國網絡視頻(含短視頻)用戶規模達10.31億,較2021年12月增長了5586萬,占網民整體的96.5%;其中,短視頻用戶規模達10.12億,較2021年12月增長了7770萬,占網民整體的94.8%。由此可見,短視頻用戶規模不斷擴大,網民正從視頻用戶升級為短視頻用戶。在此背景下,短視頻逐漸成為謠言的新外衣。短視頻謠言憑借迷惑性強、說服力強等特點擾亂互聯網秩序,給民眾的生活帶來了負面影響。因此,研究短視頻謠言的成因、類型及特點,對進一步規范短視頻行業、穩定社會秩序具有重要意義。
1 短視頻謠言的類型
1.1 掐頭去尾式
掐頭去尾式短視頻謠言是最常見的一種類型,該類型謠言主要通過截取完整視頻的某些片段,配以造謠者的惡意解讀或別有用心之人隨意增添的信息,達到迷惑受眾的目的。此類短視頻謠言的特點是所截取的部分視頻真實,增添的文字或配音虛假。
此類型謠言多見于短視頻平臺。以“四川老人摔倒無人上前攙扶”視頻為例,2021年3月3日,一段被瘋狂轉發的視頻顯示,一老人摔倒后倒地抽搐,周圍多人路過,卻無人上前幫忙。隨后,相關賬號發布回應稱,“老人倒地后一分鐘左右,就有民警趕往現場和周圍群眾一起將其扶起”。
1.2 刻意制造式
此類謠言由“造謠團伙”配合出演制作成短視頻。視頻內容是人為刻意制造的,造謠者將制作的短視頻輔以文字信息或配音進行發布,形成短視頻謠言。
以內容為“女兒考取清華跪謝拾荒父親養育之恩”的短視頻為例,此視頻引得網友直呼感動,但當網友發現同樣的畫面出現在另外兩個視頻中時,才意識到該短視頻系人為出演。在類似的視頻中,那名拾荒的男子又變成了工地上搬磚的工人以及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同樣的下跪情節、同樣的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以及同樣的女兒,揭示了一個事實:這只是擺拍。
1.3 深度偽造式
深度偽造式視頻內容半真半假,主要通過特殊技術手段制造短視頻謠言。深度偽造譯自英語中新出現的一個組合詞“Deepfake”,其是計算機“深度學習”和“偽造”的組合。
深度偽造是通過自動化手段,特別是使用人工智能的算法技術,進行智能生產,修改數據,最終實現媒體傳播行為的結果。此類型短視頻迷惑性強,在常人看來與正常視頻無異,難以發現端倪。同時,目前檢測視頻是否使用了深度偽造技術較為困難,因此使用該類技術傳播謠言,極易造成嚴重的后果。
目前深度偽造多用于對政治人士的惡搞,但也不乏別有用心之人借此手段進行政治攻擊、操控輿論,或制作色情換臉視頻,侮辱他人人格。
此類短視頻謠言包括深度偽造視頻“前總統奧巴馬用臟話辱罵特朗普”等。
2 “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短視頻謠言傳播機制
2.1 短視頻謠言傳播過程
2.1.1 謠言產生期
在“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初期,兩個造謠者利用社交平臺發布第一手謠言,并通過微信群進行大量傳播。微信群的出現使謠言從一開始便呈現出“點對面”的網狀擴散趨勢,這種爆發性鏈條式傳播加上短視頻的技術模式賦予的多樣化呈現,使謠言大面積擴散。
造謠者作為第一信源,其言論在其所屬的親戚朋友等初級群體中可信度較高,因此謠言往往在造謠者所屬群體中更容易被人接受,這就給后續謠言的病毒式擴散奠定了基礎。
2.1.2 謠言擴散期
在“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中,造謠者利用微信傳播謠言。微信作為社交媒體平臺,為用戶提供了天然的社會化傳播渠道,這類具有強關系特征的社交媒體有利于建立信任和認同關系。也就是說,在微信中人們普遍不在意真相是什么,而更加在意“情緒”與“站隊”。
傳統的謠言傳播靠的是面對面的人際關系網,依賴的是人際信任,受眾更看重作為傳播者的信源一方的可信程度。短視頻謠言的擴散與人們的認知簡化機制有一定的關聯。有學者認為,當事件沒有直接觸及自身利益時,人們不會特意追究事件的真實性,只是簡單地想了解事件的發展[1]。可見當事件與自身無關時,絕大多數受眾都會預設該事件是可信的,在與自身利益相關度不大的事件上,受眾會啟動認知簡化機制,通過簡化信息來節約自身的認知資源。
根據桑斯坦的謠言相關理論可知,在謠言擴散之際,由于多數人缺乏相關信息,所以當“意見領袖”等作出判斷之后,周圍人會全盤吸收,形成信息流瀑。而相似意見聚集后,又會產生群體極化從而強化謠言。此時,謠言已成為受眾的情感宣泄工具。因此,受眾一旦接受謠言便不會輕易放棄,接受謠言更多是一種表達立場的行為。
以“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為例,謠言中的引導性文字“偷情”與“短視頻石錘”等,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看來佐證了謠言,觸及了道德底線。于是,在眾多民眾的道德審判下,人們對這一謠言產生了強烈的情感依附,無論吳女士是否存在不檢點行為,民眾都將謠言視為真相,將吳女士與“觸犯道德底線”捆綁。因此,批評譴責與擴散謠言染上了正義的色彩,謠言的合理化加速了謠言擴散的進程。
2.1.3 謠言澄清期
桑斯坦的謠言理論認為,在謠言擴散到一定階段后被澄清時,人們經過謠言擴散強化階段的洗禮,會被之前的刻板印象影響,不會輕易相信澄清內容,而是會按照自己的偏見來吸收和處理信息,以降低認知失調程度。桑斯坦曾以互聯網的爭論為例,認為“即便經過正反兩方面的充分討論,相信謠言的人最終并未改變最初想法,反而更加堅信謠言,即使謠言已經被證實”[2],這就是典型的偏頗吸收。
如前所述,不難理解吳女士澄清謠言難以被社會接受。由于單純的澄清難以改變受眾已經定型的認知選擇,先入為主的謠言強化了謠言存在的根基。
2.1.4 謠言傳播效果
短視頻使謠言的進一步擴散變得輕而易舉。影像給人們提供了一種替代性經驗,讓沒有親身體驗過的場景變得可感[3],但影像要發揮該作用離不開受眾積極的想象。有學者指出,“視覺思維催生意會知識,并促使其向言傳知識轉化。視覺意象在直覺的光照下會轉化為大量的意會知識”[4]。造謠者正是借助影像這種傳播和交互機制以及受眾的想象力,達到把自己的立場、態度傳遞給大眾的目的。
“吳女士被造謠案”產生如此大的影響,與當下受眾媒介素養普遍不高有一定關聯。社交媒體雖然做到了人人都能發聲,但不一定人人都能發好聲。受眾是具有異質性的,個體媒介素養的參差不齊以及信息辨別能力的不足,會導致受眾將虛假信息當作真實信息進行二次傳播,進而出現虛假新聞,使人云亦云變得輕而易舉。在此背景下,不實信息被不斷轉發,同時不同人的先后轉發使具有高度相似性的內容一時間充斥社交平臺,形成了無形的意見氣候。
2.2 短視頻謠言產生原因
2.2.1 傳受雙方的使用與滿足
從造謠的一方來看,他們發布短視頻謠言的動機各不相同。在“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中,兩名造謠者在道歉視頻中辯解,發布謠言僅僅是因為好玩和太無聊。雖然這樣的發言令人瞠目,但很明顯,追求好玩與因為太無聊打發時間屬于娛樂動機。兩名造謠者扮演吳女士與快遞員聊天,也體現了造謠者內心深處的角色扮演動機。此外,造謠動機還包括博取關注、宣泄情緒、獲取利益等[5]。謠言產生的原因有很多,前述僅為基本的幾種類型。
從受傳者一方來看,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過去從未接觸過網絡的用戶不需要專門學習網絡技術便可以在網絡世界遨游,這使一些媒介素養不高、缺乏理性思考能力的人更容易受到謠言的負面影響。
2.2.2 技術加持助力謠言傳播
當下人們能夠便捷使用媒介技術,用戶不需要接受專業訓練便可使用多數視頻制作軟件,這導致造謠者制作謠言視頻更加得心應手。同時,視頻制作門檻降低,使視頻制作呈現出草根化趨勢,越來越多媒介素養不高的人開始利用視頻軟件制作短視頻。特別是4G技術普及,5G時代來臨后,短視頻爆發式增長,各類平臺便捷的一鍵轉發功能也刺激了網絡用戶對視頻的需求。
2.2.3 造謠與辟謠成本失衡
造謠成本過低,查處謠言成本過高。人為制造的短視頻缺乏有效的核查機制,加上短視頻謠言類型豐富,澄清謠言難上加難。例如,掐頭去尾式短視頻并非虛假視頻,此類謠言靠技術手段難以判斷,還需要動用一定的邏輯思維能力。而對深度偽造式短視頻,要以目前的技術手段辨別真偽,準確性與效率都不高,在缺乏明確證據的情況下難以揭穿謠言,辟謠難度極大。同時,辟謠過程也是一次無意的二次傳播,每一次辟謠也在擴散謠言信息,因此謠言不會越辟越少,只會越傳越開。
3 短視頻謠言的影響
3.1 消解媒體公信力
由于短視頻謠言天生具有強大的說服力、感染力和沖擊力,所以短視頻謠言治理困難重重。媒體平臺出現短視頻謠言,會極大地削弱媒體的公信力。短視頻謠言頻發會引發受眾的習慣性懷疑,導致受眾對真相不再執著,真相變得可有可無。除此以外,由于謠言會引發多數人的關注,若不及時澄清,很有可能導致大量自媒體一味制造虛假和煽動性消息,追求“毒流量”,實現快速變現。部分自媒體忽略客觀事實,煽動群眾情緒,以實現相關信息的裂變式傳播,最終導致網絡環境惡化,失去文化活力。
3.2 沖擊新聞專業主義
短視頻謠言的泛濫容易沖擊新聞專業主義。若不及時整治,短視頻謠言極易被有心之人惡意解讀為“允許非專業媒體人缺乏新聞專業主義精神、忽略媒介的政治目標與公共性公益性目標行為”的信號,對新聞專業主義造成傷害。
3.3 侵犯個人權利
“杭州吳女士被造謠案”發生于2020年7月,直到12月才被大眾獲悉,吳女士更是在為期半年的時間內被誹謗,導致無法正常履職,被公司勸退,后被醫生診斷為抑郁狀態。即使如此,吳女士仍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自證清白,將制造謠言的兩人繩之以法。
央視新聞微博賬號2021年2月26日的消息顯示,據浙江省檢察院消息,“取快遞女子被造謠出軌案”兩名被告人涉嫌誹謗被公訴。在該事件中,造謠者從7月7日拍攝視頻到7月中旬發布謠言,用時不到兩周,而被害人澄清謠言花費時間長達8個月之久。
短視頻謠言極易侵犯個人權利。虛假短視頻不僅侵犯肖像權、名譽權,還會對被造謠者的身心造成傷害,大多數人甚至并不知道自己被造謠。當被造謠者得知自己被造謠時往往為時已晚,已經過了辟謠的黃金期,謠言好似一盆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實屬天方夜譚。大部分民眾即使知道被造謠也無能為力,即使澄清也可能有人拒絕相信。
3.4 撕裂社會信任
首先,短視頻謠言迎合后真相和極化的社交媒體,內容設計者往往投受眾所好制造謠言,利用人際渠道迅速傳播,削弱社會公信力。
其次,短視頻謠言會撕裂社會信任。短視頻謠言將挑戰眼見為實的社會共識,由此引起廣泛不信任和虛無主義。在被短視頻謠言多次欺騙以后,人們將對身邊的所有事件存疑,傾向于質疑事件是否真實,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無從建立,這將嚴重影響社會進程和傳播秩序,加劇社會撕裂,不利于社會整合。
4 結語
在數字技術、網絡技術高速發展的背景下,媒介的發展使網絡倫理問題成了一個不可避免的社會問題。倫理問題的核心,歸根結底在于對人性的探討。如今,互聯網場域內人與人如何相處的規則與秩序在液態社會前分崩離析,傳統的交往理性也受到挑戰。身處這個新媒介化的社會,思考網絡倫理建設的可能性時,應該始終以責任為核心,多元主體協作共建網絡信息空間。確保內容真實、客觀始終是內容生產者、網絡傳播者需要認真對待的一點。除此以外,治理短視頻謠言還需要個人、平臺與社會共同發力,聯合排查,只有這樣,才能讓謠言無處藏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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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郭蓉.新媒體圖像謠言及其輿論引導研究[D].南昌:南昌大學,2020.
作者簡介:曹蕊(1999—),女,安徽蕪湖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廣告與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