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城堡

〔愛爾蘭〕鄧薩尼勛爵

不久，一座房子里面傳來一陣騷動，一只蝙蝠從門里飛出來，飛進日光，三只耗子從門口跑出來，跑下臺階，一塊古老的石頭裂成兩半，唯有青苔還將其粘連在一起。緊接著，一個身子佝僂的白胡子老頭拄著拐杖，來到這個場地，他身上的衣服因為常年不換而被磨得泛出了光澤。不久，其他老頭從別的房子里面走了出來，所有的老頭都到了耄耋之年，全都拄著拐杖蹣跚而行。這些老頭是那位國王見過的最年邁的人，于是他就詢問那些老頭這個村莊叫什么名字，他們是誰。其中一個老頭回答：“這是時間的領地中的老者之城。”

國王又問：“那么時間就在這里了？”

一個老頭指了指矗立在陡峭的山峰上的一座巨大的城堡，說：“時間就住在那里面，我們就是他的人。”那些老頭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國王卡尼斯·佐，最年邁的那個村民又說道：“你如此年輕，從何處來？”卡尼斯·佐告訴他，自己怎樣一路過來，要征服時間，要拯救世界和眾神，還問那些老頭從何處來。

那些村民說道：“我們比你料想的要年邁，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但我們是時間的人，時間從這里派遣一個個時辰去襲擊世界，你絕不可能征服時間。”然后，國王回到他率領的軍隊中，指了指山峰上的那座城堡，告訴手下說他們已經找到大地的敵人，而那些比料想中要年邁的老頭慢慢回到房中，吱吱嘎嘎地關上舊門。國王及其人馬越過田野，經過村莊。士兵們排成戰斗序列逼近那個山峰，而時間則在他那巨大的塔樓上觀察。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剛一涉足山峰邊緣，時間就對他們猛然擲出五年。那五年在士兵的頭頂上經過，雖然軍隊還在挺進，但士兵們都已經變老了。對國王及其軍隊中的每個士兵來說，山坡似乎變得更加陡峭，讓他們更加急促地喘氣。時間召喚出更多的歲月，朝著卡尼斯·佐及其所有的手下一一猛擲過去。士兵們的膝蓋僵硬了，下巴上長出大胡子，胡子變得花白。隨著一個個時辰、日子和月份在他們的頭頂上歌唱，他們的頭發越來越白。那些歲月匆匆奔涌而來，把那支軍隊的青春一掃而光，直至他們來到時間的城堡之墻下，跟一大群號叫著的歲月短兵相接，卻發現山頂對他們這些衰老者而言實在太陡峭了。國王感到不寒而栗，緩慢而痛苦地重整旗鼓，集合起從山坡上搖搖晃晃撤下來的老弱病殘，帶領他們慢慢回去，那些得意揚揚的歲月則在士兵的頭上尖叫。年復一年，這支隊伍潰不成軍，撤向南方。士兵的長矛上銹跡斑斑，下巴上長胡子飄飄，再度回到家鄉時，那里沒有人認得出他們。

（熱 河摘自《美文》2023年第3期上半月，畢力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