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預設視角下《燃情克利夫蘭》的言語幽默

【摘要】 人們有技巧地使用語言可以產生言語幽默，幽默在我們的日常交流中隨處可見。語用預設作為語言學重要的組成部分，被廣泛應用于言語幽默的研究。本文在語用預設理論框架指導下，分別從語用預設五大基本特征的角度出發，并選取了美國情景喜劇《燃情克利夫蘭》第二季中的高光內容，論證了語用預設五大基本特征與言語幽默關系密切，有利于讀者從不同的角度來理解《燃情克利夫蘭》中的言語幽默以及言語幽默的產生機制。

【關鍵詞】 語用預設；《燃情克利夫蘭》；言語幽默；合適性；共知性

【中圖分類號】H030?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17-0134-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7.042

《燃情克利夫蘭》是一部優秀的季播美國情景喜劇，它分別講述了生活在洛杉磯的三位中年單身女性：離異的暢銷書作家梅勒妮，三流的泡沫劇演員維多利亞，以及從未結過婚的好萊塢美容師喬伊。她們三人因為飛機故障被迫降落在一個和繁華的洛杉磯相差萬里的小城市——克利夫蘭，在找房子的時候又遇到了九十多歲的寡婦守門人愛爾卡。《燃情克利夫蘭》講述的就是她們在這里發生的一系列搞笑又溫馨的故事。她們精湛的演技，讓觀眾融入她們幽默的生活情景之中；她們彼此之間的對白令人捧腹大笑，回味無窮，因此本劇一經上映就引起了無數觀眾的鼓掌喝彩。這四位女主人公都有著自己鮮明的性格特征，彼此性格差異大，在生活中也都有著各自的煩心事。雖然經常相互調侃，吵吵鬧鬧，但她們從不消極沮喪，讓人覺得快樂又治愈。在經歷每一次坎坷失敗之后，她們都會互相加油，給對方打氣，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們一直都敢于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

幽默常會給人帶來歡樂，它頻繁地存在于人們的日常交流中，是一種十分常見的語言現象。人們對語言有意識有技巧的應用就會產生幽默，人與人的交流因為幽默的產生而變得有趣，因此幽默在人際交往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最近幾年，作為語言學理論中新興且增長迅速的一個部分，語用預設這個新的角度逐漸被用來解讀言語幽默的產生。

語用預設與言語幽默之間關系緊密。國內對于《燃情克利夫蘭》的研究分析較少，且這些分析僅僅局限于研究其中的言語幽默，并沒有用到語用預設的視角，因此本文旨在將語用預設理論應用到《燃情克利夫蘭》的幽默分析中，以《燃情克利夫蘭》第二季為語料，借助語用預設的五大特征分析其對話場景，解析言語幽默的產生與語用預設特點之間的關系。

一、理論基礎

（一）語用預設理論

預設又可稱為前提、前設或者先設。德國哲學家Frege被認為是19世紀研究預設的先驅，預設這一概念就是首次出現在他的《意義與參照》一書中。預設一被提出就引起了語言學家們的討論和研究熱潮。緊隨其后的語言學家Strawson在此基礎上介紹了語義預設這個概念。20世紀70年代，語言學家Stalnaker將預設和語用學結合起來，提出了語用預設。隨著時間推移，關于預設的研究不斷深入，語言學家們對其熱情不減，在先輩的基礎上又提出了把預設劃分為兩種類型——語義預設和語用預設。

國內關于語用預設的探討研究也只增不減。我國對語用預設的研究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像胡壯麟和陳新仁這樣優秀的語言學家也加入了語用預設研究的隊伍中，他們引進并深入發展了預設理論，為其他學者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近年來，許多學者會用語用預設的視角來研究美劇或者中國本土電影中的言語幽默，比如朱芳銳的《從語用預設角度看電影〈驢得水〉言語幽默的產生》，也有許多學者會研究語用預設視角下的現實問題和社會現象，比如趙雅玉和李淑華的《語用預設視角下分析抗疫題材電視劇〈最美逆行者〉》和王晶研究的《語用預設視角下“反向凡爾賽文學”對話中的言語幽默》。語用預設逐漸被應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二）言語幽默理論

幽默分為言語幽默和非言語幽默兩大類。言語幽默是指一方通過言語傳遞信息到另一方并讓其感受到有趣的特質。言語幽默理論由Attardo和Raskin提出，理論包含了幽默水平的六個參數：腳本對立、邏輯機制、對象、敘述策略、語言、情境。這些參數值在交際過程中越低，對幽默產生的效果就越低。這六個參數還被用來比較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背景知識，兩人的背景知識越高度重合，越能營造出幽默的效果和氛圍。目前言語幽默理論應用廣泛，尤其在翻譯領域應用最頻繁。在脫口秀、情景喜劇、電影等語言表現形式中都出現了言語幽默理論的身影。

二、《燃情克利夫蘭》中言語幽默所體現的語用預設特性

語用預設包含五個基本特征：主觀性、可撤銷性、合適性、隱蔽性和共知性。這五個基本特征蘊含在《燃情克利夫蘭》的言語幽默中，極大地豐富了其幽默的解釋方式。

（一）語用預設的主觀性

語用預設的主觀性是指每個人對預設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和理解。每個人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具有自己的特性，所以在交際過程中，說話人所產生的預設會和聽話人所產生的預設產生差異。此外，除了交際雙方，語境和其他因素也會加強語用預設的主觀性特質。知識背景、心情、文化背景都可能是造成預設主觀性的重要因素。因為每個個體都是獨立的，所以預設具有主觀性；因為預設具有主觀性，所以交際就會受到阻礙或者出現矛盾的現象，幽默就屬于矛盾沖突現象的一種。以《燃情克利夫蘭》第二季第二十集為例：

瑞克：女士們，你們好。

喬伊&梅勒妮&維多利亞：你好啊。

瑞克：我是住在對面的瑞克，沒錯，我身上一股魚腥子味。

梅勒妮：我們沒打算說什么。

梅勒妮三個人為了更快地融入克利夫蘭的生活圈子，在自己家里辦了派對，邀請鄰居們參加，其中一個叫瑞克的鄰居主動和她們打招呼，梅勒妮她們也禮貌回應，結果瑞克卻突然說自己“身上一股魚腥子味”，弄得她們摸不著頭腦，她們并不想知道也沒注意瑞克身上是否有味道，這里就展現了預設中的主觀性在言語幽默中所起的作用。

（二）語用預設的可撤銷性

語用預設的可撤銷性是指在某些特定的語言結構作用下會產生預設，但由于后續交際雙方的其中一方出現變化，會和之前形成的預設相沖突，從而抵消了先前形成的這種預設。這一基本特征說明交際中的語境對先前形成的預設具有一定的制約性。交際的背景信息，特定語境和言語內容都會造成預設撤銷的現象。當說話人在交際過程中不斷地進行補充添加時，先前形成的預設也會隨之消失，此時，作為交際另一方的聽話人就會明白之前的信息和現在進行的內容不一致，前后矛盾，從而帶來幽默效果。以《燃情克利夫蘭》第二季第八集為例：

愛爾卡：你們怎么啦？

梅勒妮：我們感到很沮喪。

愛爾卡：這沒什么好傷心的，你們都美呆了，美翻了。你們都形單影只。

回見，沒人要的妹子們。姐約會去了。

在三個單身女人因找不到好男人都心情低落的時候，愛爾卡表示十分憐憫她們，稱她們每個人都身材好又有氣質，在這里觀眾自然而然地認為愛爾卡是發自內心地對她們進行安慰，然而愛爾卡在下面的對話中突然話鋒一轉，嘲諷她們都是單身，是“沒人要的妹子”。這里就和先前所生成的她同情梅勒妮她們的預設相抵消，她們的交際在語義上發生沖突，先前的預設被撤銷，因而出現了交際受到阻礙的現象，這時幽默的效果就隨之出現了。

（三）語用預設的合適性

語用預設的合適性是指在交際過程中，交際雙方的話語要符合當下的語境。語境對語用預設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支撐作用，說話人要依據語境及時作出恰當合理的回答，這樣交際雙方的對話才能沒有阻礙地進行下去。但是由于個體的獨特性，說話人和聽話人可能會擁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知識背景，所以即使身處相同的語境，他們也會對此作出不同的預設。這時由于二人理解的不同，就會得到不一樣的預設和不一樣的信息，從而使交際無法進行下去，這種意外情況反而會營造幽默的喜劇效果。有些時候，為了獲得這種喜劇效果，說話人和聽話人在日常交際中會故意曲解語境，給出不符合語境的答案，讓人覺得答非所問。

梅勒妮：拜托你別這么討厭行嗎？

辛博爾斯卡：我的警徽上寫著，看到沒？我是緝毒科的。

由于梅勒妮的警察男朋友來找梅勒妮，卻無意撞見了愛爾卡老伴留下的贓物，而愛爾卡卻隱瞞不報，所以將其逮捕，梅勒妮因此生男朋友的氣，不想理他；在此對話中，梅勒妮男朋友巧妙地運用了一個“諧音梗”想拉近他們的距離，化解他們之間正在冷戰的局面。按語用預設的合適性來說，辛博爾斯卡警官并沒有給出符合語境的回答，故意地違反了這一原則，產生了幽默效果。在一些脫口秀中，“諧音梗”也被脫口秀演員廣泛用來營造幽默的場面。

（四）語用預設的隱蔽性

語用預設的隱蔽性是指在交際過程中，聽話人可以根據自己所聽到的信息并結合當下的語境，在自己的判斷和推理之下，獲得說話人想要傳達的隱含的預設，也就是推理出說話人想要表達的言外之意。在大多數情況中，這種隱藏在其中的深層含義通常會帶來強烈的幽默沖擊。語用預設隱蔽性的這一特性被許多情景劇和脫口秀使用，目的就是讓說話人能夠把自己的言外之意巧妙地傳遞給觀眾，再給他們一些思考和回味的時間，觀眾稍加推理便能領會其中含義，從而實現了幽默的效果。

喬伊：一條爛褲子要收300美元？！

算命者：那我留給下一位識貨的顧客。

喬伊：你們算命的接受消費卡嗎？

算命者：除了“發現卡”其他都能刷。

喬伊為了能夠讓自己成為一個有好運的人，便準備去算一下命，看看可以去哪里找到自己的好運氣。算命的女人向她推銷一條緊身褲，并告訴她只要購買了這條緊身褲，就能交到好運氣，喬伊想知道是否可以刷卡消費購買，算命者直接猜到了喬伊話中的隱含含義，直接表示除了“發現卡”什么都可以（“發現卡”在美國是一種可以免年費的消費卡，可根據平常的消費額去抵消現金，但對于算命這種事情來說，期望返現是不可能的），這里就體現了語用預設的隱蔽性，聽眾能夠接收到其中的言外之意，從而產生幽默效果。

（五）語用預設的共知性

語用預設的共知性是指在交際進行之前交際雙方已經擁有的共同的信息，或者根據前設可以推導出來的信息。因為這些共同信息的存在，交際過程中的一些會話含義不需要直接說明，說話人和聽話人都知曉這些信息，說話人和聽話人的交流互動由于共知性的存在建立起了穩定堅實的基礎，共知性是確保雙方有效進行溝通的前提。共知的信息包含許多組成部分，比如共同的知識體系、共同的語言環境和共同的文化背景。如果交際雙方彼此都擁有共同的信息，這些信息就不需要再次說明，彼此都能明白，這樣交際就能夠順暢地進行下去；反之，如果交際雙方缺乏共知的信息，交際就會出現不順暢的情況，一方需要對另一方進行解釋說明，或者故意不解釋而造成不和諧現象的產生，而這種不和諧現象便能夠達到一定的幽默效果。

梅勒妮：這是佛瑞德給你發的短信，上面說：愛爾卡，我傷心欲絕，LOL（laugh out aloud）。

愛爾卡：他以為是很愛你的意思。

愛爾卡收到了她男朋友的短信，在梅勒妮眼里，她從麥克斯的短信內容讀出的是這樣的意思：LOL在美國人眼里本來是laugh out aloud，即放聲大笑的意思，所以在這里出現LOL讓人感到很奇怪。為什么已經說了“傷心欲絕”，還要在后面又跟著“放聲大笑”呢？這不是前后沖突嗎？但當愛爾卡解釋了之后觀眾才明白，原來在麥克斯眼里LOL是表示lots of love，因為他可能由于上了年紀不是很了解這些網絡術語的意思，所以在梅勒妮讀短信的時候，觀眾和梅勒妮的反應應該是一樣的，他們和麥克斯沒有共知的信息，觀眾和梅勒妮缺乏麥克斯那一方對于LOL的信息，麥克斯也缺乏觀眾和梅勒妮對于LOL的解讀信息，這就違反了預設理論的共知性，這種不和諧或者說彼此信息的缺乏就營造出了幽默的效果。

三、結論

語用預設理論作為最近幾年熱門的語言學研究方法，已經被用來探討不同種類不同層面的問題和現象，尤其被廣泛應用在電影電視劇的分析中。《燃情克利夫蘭》的知名度雖然比不上《生活大爆炸》《老友記》等經典美式情景喜劇，但其中也包含了許多亮眼的幽默片段。所以上述選取的幾個例子可以看出語用預設的五大基本特征在《燃情克利夫蘭》言語幽默的產生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增加了其言語的幽默性。本文從語用預設五大基本特征的視角，分析了《燃情克利夫蘭》中語用預設與言語幽默的密切聯系，論證了語用預設的五大特征在劇中的應用非常廣泛，有利于讀者理解言語幽默的產生機制，提高了讀者對語用預設理論和言語幽默之間關系的理解，也進一步加深了讀者和觀眾對美式情景喜劇中美式幽默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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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尹鈺涵，江蘇東海人，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