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修舊如舊”的奧秘

隨著文物修復越來越被大眾熟知，“修舊如舊”一詞頻頻出現(xiàn)在各大媒體上，幾乎成為了文物修復行業(yè)的“四字真言”。文物修復專家張珮琛表示，很多人認為“修舊如舊”就是修得和原來一樣，可“原來”指的是什么？究竟什么才是“舊”？

近日，在山西太原舉行的一場吸睛的職業(yè)技能大賽，將“文物修復師”這一行當推至公眾視野。在文物修復師巧奪天工的手中，文物獲得新生。然而，當有的文物被修得五彩斑斕、金光閃閃時，質疑也隨之而來，甚至還衍生出了一個新詞—— 毀容式修復。究竟什么樣的修復才是“對的”呢？

“修舊如舊”，什么是“舊”

隨著文物修復越來越被大眾熟知，“修舊如舊”一詞也頻頻出現(xiàn)在各大媒體上，幾乎成為了文物修復行業(yè)的“四字真言”。上海博物館文物修復專家張珮琛表示，很多人認為“修舊如舊”就是修得和原來一樣，可“原來”指的是什么，究竟什么才是“舊”，卻相當模糊。

根據(jù)《大足石刻銘文錄》記載，在過去的800多年里，大足千手觀音至少經(jīng)歷過4次整體的妝金修繕——明代一次，清代三次。20世紀又經(jīng)歷了幾次局部的小修小補。張珮琛說：“歷朝歷代都修復過，每一次修復都有其歷史價值，什么才是文物的‘舊，是恢復到第一次修復的狀態(tài)，還是剛剛制造出來的狀態(tài)，這是一個問題。”

大足石刻修復課題組調研發(fā)現(xiàn)，主尊千手觀音的面部貼了八層金，因為每修復一次就會貼一層金，導致五官都墊高了。但若是把金箔去掉，觀音的面貌會發(fā)生極大變化。那么，是維持原狀還是恢復佛像原本的面貌？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李軍認為，“修舊如舊”原則至少可以有3種理解：按照傳統(tǒng)理解，最大程度維持千手觀音的歷史信息，做到“修舊如現(xiàn)”；維持其最巔峰的狀態(tài)（即其剛被制作完成時的狀態(tài)），即“修舊如初（新）”；對所使用的新材料“作舊”，使之接近原作的“舊”，甚至達到難以區(qū)別的程度，現(xiàn)在很多歷史街區(qū)為了恢復明清時期的樣貌多用這種方法。

“可逆性”與“最小干預”原則

在現(xiàn)代的文物修復觀念里，認同“可逆性”“最小干預”的原則。

“可逆性”是指現(xiàn)在使用的修復方法和材料，在未來可以完全替換。張珮琛解釋，現(xiàn)在使用的材料在當下可能是最新、最好、最安全的，但10年以后也許有更新、更好、更安全的材料出現(xiàn)。現(xiàn)在很大一部分修復工作就是把過去舊的、不科學的修復材料去掉，換成現(xiàn)有的更穩(wěn)定、科技性更強的材料進行重新修復。

“最小干預”是指對文物的直接修復越少越好，不能干擾文物本身的原始信息。張珮琛舉例說，如果一個花瓶有兩個對稱的耳朵，缺了一個，修復師能夠根據(jù)另一個的樣子將耳朵補齊。但如果兩個耳朵都缺了，那么按照“最小干預”原則，修復師可能只會進行簡單的清理和養(yǎng)護，而不會將缺口補齊。因為修復師無法確定耳朵到底長什么樣，不能“自行創(chuàng)作”。

“具體文物具體分析，中西結合療效好”

實踐中，修復需要“具體文物具體分析”。張珮琛說：“數(shù)千年的審美文化是有一定基礎的，國內(nèi)的修復師在不斷嘗試融合，中西結合療效好。比方說一個破碎的碗，我們會把碗的外面修到完美，里面不修。觀眾可以從文物的外觀看到古時的工藝、圖案的完整性，了解文物的美學價值。當近距離觀賞時，觀眾可以看到文物內(nèi)部的破損狀態(tài)，了解文物保留的一部分歷史信息。有舍有得，這是目前能夠達到的比較平衡的一個狀態(tài)。”

另外，文物修復會結合許多新科技。比如，3D激光掃描是一個實用且安全的技術，現(xiàn)在被廣泛用于采集文物信息和復制文物。修復大足千手觀音時，便運用了高精度3D激光掃描技術。在修復手指時，工作人員先利用3D激光掃描技術獲取了手指形狀的數(shù)據(jù)，然后根據(jù)千手觀音造像左右對稱的規(guī)律，把殘缺的部分先在計算機虛擬3D模型中補全。虛擬修復的過程也參考了佛學修行者手指的各種姿勢，用計算機模擬出斷裂手指的走向和尺寸。這樣構建出來的3D模型，為后續(xù)的實際修復提供了重要參考。

而飽受詬病的“金光閃閃”式修復，是指佛像表面的貼金。在保留一部分原有金箔的基礎上，運用現(xiàn)代科技加上傳統(tǒng)工藝，去除了文物的病害，保證了文物的穩(wěn)定性，但犧牲了一定的“古樸感”和“歷史感”。這也是中西結合、有舍有得的一個結果。

（《河北日報》2023.4.14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