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騎手（六首）

像一道閃電

如果你的生活，此時晴空萬里

那是我們心生羨慕的

并且祝福你一直這樣下去

但有時，晴天會有霹靂

雨天恰好沒帶傘

大大小小的意外，猝不及防

此刻，更希望你像一道閃電

極速撤離，或者就地釋放更大的能量

不知道哪一個選擇更適合你

成為光成為理想

是你一直想要的樣子

但我們，這些愛你的人

更希望你完整，通透，擁有保全的能力

泥 土

冷漠是另一種皸裂

干涸固守干涸

風不來，我們仍高舉雙手

虔誠是豐盛的祭酒

豢養野心或者心安理得

該下雨時就下雨吧，讓泥土潮濕

蚯蚓安于巢穴

我們都免于逃亡和暴斃的征途

泥土仿佛一種神跡

是來處，也是歸途

像云朵一樣自由

關于自由，我們說過一千零一次

比舉起的酒杯還要多

并一次又一次指認

行囊，流浪狗，詩歌和面包

明明攥緊的

到最后還是兩手空空

我們進深林過溪流

看群山放牧流云

風倏忽，雨又倏忽

云起云落的日常

待黃昏一聲哨響

流云，眾鳥。隱沒

夜色細膩又光滑

落滿，空山

時間的騎手

我們計算著時間

時間，也在算計我們

我們有時親如兄弟，又視若仇敵

嫌隙，爭吵，再和好。仿佛單調漫長的婚約

我們常常站在同一個起點

出發的號令還沒響，總有人試圖搶跑

很多時候，我們彼此拖拽著

延宕，怠惰。假裝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奔跑

偶爾，我們覺得自己是勇敢的尼爾斯

騎在時間之上。卻總會重重摔下

有一天，我們成了一個固定的

無法移動的點。時間卻一如既往向前

春天，墓地里很多白色小花

風一來，還隱約聽見嘀嗒，嘀嗒

秋的敘事

已立秋

暑熱仍慣性般綿延

一場突如其來的夜雨

急于開啟秋的敘事

慢一些，再慢一些

走散的人還在找尋

再快一點吧，總有急性子

一邊等一邊嚷著

時間揮舞著鐵的手臂

不說話

我們也不說話

秋日如此盛大

深秋，暮晚

我只是路過這里，橋和水竟如此生動

夕陽下泛著光，金燦燦的

后退幾步，我也和它們一樣。在這光里

沒有偏愛，我們都被恩寵

靠近水邊的樹葉變得透明

又輕盈。像夏日午后的淺睡

我也透明起來

有那么一刻，甚至想起你

你的頭發，在這樣的光里會更柔軟

你輕聲說話，偶爾把頭偏向我

更多的，把目光投給河面和遠方

我們都是渴望被愛的孩子

一些細碎和暖意，忽然涌進

日漸生疏的日常

我想起你發涼的脊背

想起，我們曾緊緊擁抱過

作者簡介：李米，嘉興市作協會員，桐鄉市鳳凰湖詩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