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語詩·雄鷹展翅

莫小邪的詩

父親切掉膽以后

我想起古代人說

何不食肉糜

就對父親說

明天吃肉嗎？

父親用拇指拖起假牙

說天天喝米粥

再不沾肉味兒

假牙要報廢

父親到了遲暮之年

像雄獅一樣昂頭挺胸

讓我買一只乳鴿

取代一個豬肘

墨爾本的翡翠

我們家習慣

把舊衣服捐給山區學校

今年也不例外

我媽把一件從沒穿過的大衣

丟在客廳

就匆忙出去跳舞

我爸開車回家在昏沉沉的時差中

看見標價三千塊的

一件呢子大衣

在一堆舊衣服中

就要孤獨終老了

那件大衣的顏色

像極了墨爾本的翡翠

北宋年間口吃者

生米是埋葬碗的糧草

用一排排筷子

吃光一碗碗米

管它什么年間

再不賣了

就碎碎了

丹東

賣海鮮發財的爸爸

站在豪宅和跑車前

拍了幾個視頻

不等網友在直播間說哇塞

少年又跳了一個舞

流著滿頭大汗

說開舞蹈班太累

沒有賣螃蟹厲害

別看我爸沒文化

從賣螃蟹起家

開了五年夜店

道上的朋友

都叫他李老師

輪回

喇嘛在臘八節

遇見一個修車人

想起上輩子

在一起修車

喇嘛想起前世

修車比念經多

一生修為

極樂與永恒

修車人拿起扳子

敲敲打打

一臉莊嚴的模樣

像敲打木魚

喇嘛閉上雙眼

似乎看見修車人

倒退的發際線

反射出佛光

傳說

臘八節到處都是窮鬼

擠在雍和宮外

為了喝一碗免費的粥

有一個窮鬼在街頭

被一群窮鬼打破腦袋

警察局長怒吼

下輩子不想發財啦

香火棒都被嚯嚯成灰

還燒個屁

于是那些窮鬼

在雍和宮外滾雪球

越滾越遠

一直滾到

今年臘八節

才分到一碗粥

在大馬哈才有大馬哈魚

我問父親

大馬哈魚長啥樣

父親說

長得像馬

多年以后

北方開了很多水產市場

我看見賣魚的

都打聽

大馬哈魚的下落

他們中有些人說沒見過

另一些人說只有

在大馬哈才有

像馬的魚

英雄

鐵木真拉起彎弓射雕時

什么都沒多想

他只想把羽箭射出去睡覺

幾千年以后中華大地

有個膨脹的少年陰謀家

看不起英雄射雕的風采

其實鐵木真在打野時

已領悟早年喪父的男性最狠毒

于是殺死無數只幼虎

在乞力馬扎羅山頂

非洲最白的地方

是乞力馬扎羅山頂的積雪

那是一個夢境

屬于小說家海明威的謊言

乘著飛機向山頂飛去

誰以謊言為生

又忍住膽怯

以謊言而死

哦！乞力馬扎羅的獵槍

讓子彈飛過

乞力馬扎羅山頂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