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說（組詩）

半城煙火

在這里，風的源頭是水

古代的山國，人們一大早起來

洗衣、淘米、打糍粑、沿街叫賣的聲音伴著清光

走路的女子，在蓄滿青苔的墻上

緩慢剝開了雞蛋

當人們開始討論天氣，一只意外闖入的鳥

在蔚藍的天空，它重復著過往

恍若半城的煙火，于今全部停歇

有河流，輕薄了時光

村邊的稻谷，眼看就要熟了

潮濕的石板路，每一次的雨點

都認為是新的轉機

滿面紅光的老人，并排坐在村口的古榕樹下

古樸安靜的村落，閃爍默想的光

林溪路口

林溪路口街燈的周圍

并沒有什么光圈存在，也許只是出于幻覺

一種年紀帶來的恍惚

它引發你忽略的地平線

從低矮的山嶺看去，那些軟化模糊回憶的赤藤

使你返回到一個流體

關于父母會怎么樣，他們找回來的巖石是松動的

潮濕的松枝間，以前我還能摸到來時的路

現在，我只有伸長纖細的脖頸

要去給蘑菇上水了

以便還能有眼上的睡眠，蒙住發芽的土豆

不可言說的秘密

魚安靜了，不再向我們吐泡泡

一團白色從屋子里

拋出。你看

那些雪球，里面有不可言說的秘密

像我們喝過的酒釀一樣

絨黃色的植物內部，成形的水膽星

幼年的一個冬天我就那樣，等一群人熟睡后

想象河神潛入水底，使用但丁的神秘符號

石板街的冷月映照溪泉

這個夜晚像巖洞。布滿著魚眼

我的對面，那是將要結出的甜果

當年的風雨橋靈溪廟，類似彎月的拱

人們會盯上，水草密密纏繞的魚鷹

現在就等著竹哨去喚回耳朵

而在同一屋檐下

我無法得知這個地方，叢林陰翳

一只褐色的貓，找到永存記憶的方法

秀水村

這書生退回他的房間

輕叩柴門的足音需要退隱

秀水街凸起青石板的陰翳下

韶華如同斑駁的蝶，靜匿柏枝

天一日晴過一日，雪終究淡薄些

畫眉的郎君陡見鏡子深處

天氣暖了。蛐蛐，在巢里聒噪

當月亮升起，秀水村的女人出來散步

她們的眉眼，平和紅燈籠的光暈

長出草木的角落

有敞開的霧團的光線

秀水村的秋日，似乎并未久遠

闊大的羊齒草葉下

蔚藍蓋過山嶺，通過我微合的眼

四處的光線合聚，細細的月牙

我描述這些，那個熟稔牛車的農夫

會將這一天的松葉鋪滿石墻

鎖

意外的，村口的一條清溪旁

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聽說將要拆的房屋

咯吱作響。一只松鼠在門框上

留下更深的印痕

這一次，我沒有看見其他東西

確切地說，每扇斗拱飛檐

都會在月下形成山丘的樣子

你需要用回憶封住這些

在沒有鎖的門上，我呼吸到冰

面影

父親被移除出族譜，晝就長了

我發現許多長得像他一樣的人，豎在稻草的中間

心里沒有了寧靜

植物的氣味變成酒

嘴唇在一個冬天會成功演繹夏天的話題

黃蜂嗅著魚

在一只綿羊的毛里，面影帶著睡意

瀟賀古道的糖果店，父親指過這個，那個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形態

僅僅碰觸到的臉，和隱沒的房子一樣

雅北，本名陳亞北，廣西柳州人。柳州市作協理事。有作品發表于《詩刊》《草堂》《詩歌月刊》《詩選刊》《四川文學》《廣西文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