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帽與白月季

余顯斌

朱娓娓一進醫院，就扯起嗓門兒喊：“張小島，你在哪兒？”喊幾聲不見答應，手一箍做成小喇叭，準備加大音量。這時，一個戴小紅帽的男生走出來道：“喊什么，小點聲！”

朱娓娓火了，眼一翻解釋：“找我同學，不可以啊？！”小紅帽手一指：“在102室，進去看吧，一點兒也不守紀律。”說著，背著手老氣橫秋地準備走。

朱娓娓進了102室問張小島：“他是誰啊？管得真多。”

張小島搖搖頭：“人家那是讓你遵守紀律，你錯了還不依不饒。”

朱娓娓一瞪眼：“你維護他，你認識他？”張小島一笑，搖搖頭。朱娓娓疑惑地想：有秘密，故意不告訴我，可我有一雙電光閃閃的小眼，會觀察的。

暑假中，張小島打羽毛球，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住進醫院。朱娓娓認為，自己是她的好朋友，有責任陪在醫院。于是，她背著畫夾來了。張小島也帶著畫夾，她雖然能動了，仍得靠在床上，這讓朱娓娓很急，整天嚷：“畫什么啊，究竟畫什么啊？”張小島一笑，望著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等誰呢？”朱娓娓問。張小島搖著頭，不說。

朱娓娓想：我有眼睛，我會看的。這一看，她就發現了問題。那天一早，她看見一頂小紅帽在窗外一閃，一張笑臉映在外面，對張小島一彈響指：“放心，過兩天送來。”

張小島點頭一笑。朱娓娓跑到窗口道：“小紅帽，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紅帽一笑：“大喇叭，你好！”

朱娓娓氣壞了，這是誰把自己綽號告訴小紅帽的，“這綽號是張小島告訴你的嗎？”她問。小紅帽一吐舌頭：“這么大嗓門兒，還用人告訴嗎？”朱娓娓聽了氣壞了。

朱娓娓覺得，自己來得太及時了，不然自己的好朋友就要被別人搶走了。她想讓小紅帽離張小島遠一些，故意跟他針鋒相對，讓他知難而退。

可小紅帽并沒知難而退，在一個早晨，竟然拿塊抹布，在102室外擦起窗臺，朱娓娓氣紅了臉道：“小子，別討好，討好也白搭。”

小紅帽油嘴滑舌地說：“就討好！”張小島不但不和自己站在一個戰壕，還為他們的舌戰助威道：“朱娓娓終于遇著對手了。”

朱娓娓發現了小紅帽戴著小紅帽的原因，他竟然是一個光頭。原來，那天她剛出去，撞著小紅帽，小紅帽頭一歪，帽子掉了，一個光頭亮閃閃冒出。

朱娓娓眼一翻：“哇，一千瓦聚光燈啊！”

小紅帽得意地拾起小紅帽道：“下雨不濕，方便。”

朱娓娓問：“那戴什么破帽子。”

小紅帽道：“是燈泡，都得有燈罩，遮灰。”朱娓娓聽了嘎嘎地樂，進了病房，告訴張小島，這個小紅帽雖討厭，不過很幽默。她覺得有必要把小紅帽的秘密告訴張小島，于是輕聲道：“猜猜，他為什么戴著紅帽？”

張小島一笑：“光頭。”

“你知道啊？”朱娓娓跳了起來。

張小島被朱娓娓的樣子逗笑了，告訴她，小紅帽頭上有瘡，所以來醫院治療，同時剃了頭發。

朱娓娓一直認為，張小島和小紅帽之間有秘密，等待她去發現，她一直認為，她在拯救張小島，還有小紅帽。一直到那天早上，她才知道，那是一個誤會。

那天一早起來，窗外一片陽光，朱娓娓喊：“起床了，懶蟲。”說完，去拉張小島。兩人剛起床，拉開窗簾，一頂小紅帽在窗外出現了。

朱娓娓一翻白眼問：“小紅帽，能不能不鬼鬼祟祟的！”

小紅帽干脆地說道：“能！”

“能，怎么躲在窗外？”朱娓娓直接問他。

小紅帽一笑：“送你們一樣東西。”

小紅帽拿出一盆白月季花放在窗臺上，朱娓娓道：“怎么抱來一盆月季花呀？”

小紅帽一愣：“張小島喜歡這盆月季。”

朱娓娓還想說什么，張小島忙喊她，要刷牙，請扶一把。朱娓娓顧不得說別的，忙跑過來。刷罷牙，再回頭，已不見了小紅帽。

張小島得意地拿出畫夾，畫起月季道：“朱娓娓，比一比，看我們誰畫得好，這次參賽得大獎。”朱娓娓明白了，嘎嘎樂了：“小丫頭，把我嚇一跳，還以為是接頭暗號呢？”

張小島一笑，一臉得意。

原來，張小島和朱娓娓商定，準備一人畫一種花草，去參加市里的青少年藝術展，就在這時她受了傷，很著急，那天被送進醫院時，恰好遇見小紅帽手里拿了盆白月季，很好看。她想到自己的計劃，忙喊住小紅帽，說出自己的希望，想畫一棵白月季。

小紅帽一笑答應了，不過這花很嬌嫩，才剪枝，他得養幾天再送來讓她畫。張小島不能動，也不知白月季習性，小紅帽就每天早晨送來，晚上拿走養著。

朱娓娓聽了，慢慢走到窗臺前，月季很白，如玉石雕琢的，那花骨朵如一個個微笑，俏皮地裂開嘴唇。她相信，畫好了一定會得獎。這小紅帽，還會養花哩！

小紅帽每天早晨來，帶著那盆花兒，帶著一臉微笑，有時，他隔著玻璃窗看著她們畫畫，眼睛里滿是欣賞的樣子。

朱娓娓說：“來，進來看啊！”

小紅帽搖搖頭說：“你們豎起來讓我看就行。”

朱娓娓把自己的和張小島的畫拿過去，他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說：“超好看。”朱娓娓和張小島都笑了，問誰的更好看。小紅帽撓著頭說：“都好看。”

兩人都說，小紅帽真狡猾。小紅帽笑笑，走了。

第二天一早，她們拉開窗簾，那盆白月季放在窗臺上，上面有一個紙片寫道：“照顧好它，要按時澆水，畫好了，你們能養它就養著，養不活，就送到以下地址，千萬別讓它死了。”下面有一個地址。

朱娓娓說，這個小紅帽還蠻細心的。張小島不說話，也點點頭。

她們沒問小紅帽在哪個病室，朱娓娓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小紅帽，以后再也沒看見。

張小島出院不久，她們的畫雙雙獲獎，她們決定，把花還給小紅帽，也把獲獎消息告訴他。

按照紙片上地址，她們找到小紅帽的家，沒看到小紅帽，小紅帽去省城醫院了，他頭上的瘡聽說省城能治。

小紅帽進這兒的醫院時，由于喜歡那盆白月季，就帶進醫院，他之所以不進別人病房，是因為聽說自己的瘡有可能傳染。

朱娓娓和張小島聽了，心里很失落。她們想告訴小紅帽，在她們的青春中，有一頂小紅帽、一盆月季花，一紅一白，像一朵太陽花和一片雪花，將永遠盛開著。

（編輯 高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