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場上的雇傭軍

蘭順正

在曠日持久的烏克蘭危機中，外國雇傭軍在交戰雙方均有現身，參與烏克蘭一方作戰的尤甚，讓雇傭軍這個話題再次成為輿論熱點。

長期以來，雇傭軍一直伴隨著人類社會的戰爭進程，其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臘時代。當時，古希臘人曾雇用馬其頓人保衛首都雅典。后來羅馬人也開始雇用日耳曼部落與外來入侵者進行對抗。中世紀的歐洲由于戰爭不斷，各國君主往往不惜高價聘請雇傭軍這樣的專業武裝力量來充實兵力。法國在1813年組建了“外籍軍團”，編入本國軍隊序列，作為殖民作戰的前鋒，長期征戰于西班牙、阿爾及利亞、馬達加斯加及東南亞地區。1961年4月，美國曾指使由1500名雇傭軍組成的“古巴旅”在古巴豬灣登陸，企圖推翻卡斯特羅政權。

雇傭兵在海外局勢動蕩地區實施行動的過程中缺乏國內司法部門的監管，不可避免會出現違法犯罪的情況，比如過度和胡亂使用武力造成無辜平民重大傷亡等，因而聲名不佳，國際社會早已出臺相關政策以規范雇傭軍現象。在這種情況下，近年來雇傭軍開始摒棄傳統組織結構，改為組成公司，按現代商業模式建立公司治理體制，承攬業務，對外一般自稱為“私營軍事公司”。據不完全統計，全球現有約7000多家專業的雇傭軍公司。在不少文學影視作品中，雇傭軍更是頻頻現身，電影《戰狼2》中由美國影星弗蘭克·格里羅等人扮演的外國雇傭軍就在觀眾記憶里留下深刻印象。

雇傭軍重新崛起是大國間政治、利益博弈的必然結果。進入21世紀，世界格局加速變化，大國之間為了維持微妙平衡，心照不宣地盡量避免進行直接沖突甚至戰爭，更愿選擇雇傭軍作為插手局部沖突的工具。

在烏克蘭危機爆發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非洲的雇傭兵問題最引人注目。自從殖民地時期起，雇傭軍身影就經常出現在非洲。在二次大戰結束后非洲民族獨立運動興起之時，雇傭軍又成為前殖民國家干涉非洲國家民族獨立的工具。英國政府為鎮壓羅得西亞（現津巴布韋）民族獨立運動，也曾使用過雇傭軍。后來，非洲國家擺脫了殖民統治，紛紛成為民族獨立國家，但雇傭軍卻從未遠去，在此后非洲國家的政變及部族沖突中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烏克蘭危機爆發后，烏克蘭戰場成為吸引雇傭軍舐血而往的新“磁鐵”，烏政府在接受西方援助的裝備和資金的同時，也大量招募外籍雇傭軍前去與俄軍作戰。俄國防部發布的報告稱，自“特別軍事行動”開始以來，截至2022年6月17日，已有來自64個國家的6956名雇傭軍和武器操作專家抵達烏克蘭，其中1956人被消滅，1779人在參與作戰了一段時間后選擇離開。

有分析認為，支持烏克蘭一方的外籍雇傭軍在素質、裝備以及待遇上兩極分化明顯。

一部分雇傭軍屬于美歐國家的退役軍人，有些還曾經是特戰隊員。有報道稱，在此次危機爆發后不久，有一支由英國特種空勤團老兵組成的小隊奔赴烏克蘭。這些老兵年齡在40到60歲之間，在部隊服役時曾駐守伊拉克、阿富汗等戰亂國家，其中不乏訓練有素的狙擊手，也都能熟練使用“毒刺”“標槍”導彈。他們的花費由歐洲一個匿名國家通過一家私營安保公司資助。可以看出，這部分人戰斗素養較高，擅長操作各種武器，再加上背后很可能有外國政府在背書，其實是以個人名義行使國家意志的，很被烏方看重和大加利用。

在參與援烏的私營軍事公司中，美國的“莫扎特集團”是比較知名的一家。該集團由成熟的資深人士組成，他們精通作戰和武器操作，主要任務是培訓烏克蘭士兵。退休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安迪·米爾本上校是“莫扎特集團”的領導者，他曾在軍隊服役31年，有領導特種作戰部隊在伊拉克、敘利亞開展行動的經驗。米爾本后來擔任美軍中央特種作戰司令部的副司令，負責中東地區的所有特種作戰直到退休。由此也不難看出，“莫扎特集團”與美國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另一部分雇傭軍人員則是一些在戰場上尋求刺激和金錢的“愣頭青”。美媒報道，這些人此前從未接受過軍事訓練，更沒怎么使用過重型武器，完全沒有軍事經驗，被派往前線戰斗只能當“炮灰”。這些人的裝備也是良莠不齊，有的根本沒有配發武器。待遇方面，按照烏克蘭危機爆發初期烏方“服役合同”規定，外籍雇傭兵的月工資僅有7000格里夫納，約合1400元人民幣，而且很多人其實根本沒領到。這些“熱血青年”的戰斗力可想而知，后來逃離烏克蘭戰場的“主力”也是他們。

再看俄羅斯方面。早在2017年，普京總統就已公布法令，將俄羅斯軍隊在海外行動中使用外國志愿者的行為合法化。俄羅斯瓦格納公司是國際上比較有名的私營軍事機構。該公司公開資料可查的指揮官是曾效力于俄羅斯情報組織“格魯烏”的前特工德米特里·烏特金中校，其麾下的準軍事人員有很多是來自服役過俄羅斯空降部隊、特種部隊、內務部的精銳士兵，擁有參加烏克蘭東部沖突和俄國內反恐行動的豐富經驗。瓦格納的業務包括作戰參謀、軍事顧問、訓練指導、情報偵察、戰爭輔助，等等，近年其武裝人員時常出現在敘利亞、非洲等敏感地區。零星報道顯示，曾有白俄羅斯、格魯吉亞、土耳其、伊朗等國人員作為志愿者參與俄羅斯一方赴烏克蘭作戰。

2022年10月底，阿富汗前政權的陸軍參謀長海巴圖拉·阿里扎伊向美國“戰區”網站披露，有一部分逃亡到伊朗的前阿富汗特種部隊（ANAC）軍人已被瓦格納公司征召前往烏克蘭作戰。在美軍管制阿富汗時期，ANAC由美軍第三、第七特戰群（“綠色貝雷帽”）負責進行訓練，因而相比其他分支的阿富汗政府軍戰斗力要強，曾以僅占前阿富汗國民軍員額7%的人數承擔著整個前阿富汗國民軍超過70%的作戰任務。2021年塔利班奪取阿富汗政權后，這支部隊被拜登政府拋棄，僅有少數人成功逃往西方國家，其余大部則逃到了伊朗或滯留在阿富汗境內為地方軍頭效力，目前有5000余名前ANAC人員滯留在伊朗。雖然俄方對招募前ANAC人員的消息予以否認，但外界紛紛猜測，在戰局陷入僵持之際，頗具作戰經驗的前ANAC人員改頭換面出現在烏克蘭戰場并不會是令人吃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