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被雪一飲而盡（外一首）

蘇敏

那夜有風，在窗外嗚咽

像迷路的孩子，哭著找媽媽

我聽著心生憂傷，悲涼

頓時跌落在十二月里

寒氣從外面襲來，加重密度

我抱緊的空氣，冰冷捆住寒氣

我伸出手，好像握住冬天的手

屋內，像活在薄霧似的空氣中

寒氣到下半夜，創造了銀白的奇跡

是我目睹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落雪掩住支離破碎的月光

漫天飛舞，黑夜被雪一飲而盡

雪總是習慣在夜間到來，靜美無聲

生在南方，我找到了下雪的興奮點

次晨，滿世界露出的白，使我驚詫

我撲向那片白，在雪地上奔跑

貪婪地收藏，那僅有的白色

暮景

故鄉，就像寄居在天邊的云朵

思念纏繞著親切的山水、草木

無數個夜晚，擁抱過它

能感覺到它存在的溫度

回到故鄉，是不曾見過的風景

村口那棵老樹，活足了五百年

已沒有了往日的綠蔭

在藍天下，安靜地等待枯死

老樹前面，一對老夫妻挨坐著

沒人注意到他們時

只能自己營造夢境和歡愉

在衰老的骨頭里，填滿黃昏

感情的容量只有這些

他們像掉下老樹的兩片黃葉

在光陰的風雨中，互擁彼此

眼里只有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