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川,花朝之約
被想象是一種柔軟
聽說風在三月里秘密發酵,于是我們動身
——走向窈川,走向內在的顫栗
置身櫻花林,研習某種失而復得的語言
枝頭開滿曾被辜負的瞳孔
對眼之后,詞句紛紛從枝頭,落地
而后被踩踏,成為暗夜的一部分
且,短期內不再發芽
多年以后,向上的,或向下的言說
在時空中被光打開或閉環
動態的意象不會化成刀鋒和深淵
花朝密契般適時回彈
一個近似的春天,年復一年
木棉湖的小天堂
翻開三月,浮世濕潤——
錯愕于這小九寨溝的隱秘礦床
幽徑里的綠色經絡或許還有深刻解碼
瀑布微渺,做減法沒有多余動作
參透白鶴的語言,從焦灼的皮囊里抽離
陰與陽的渦流在潭中順時針生成
將斑駁的裂隙修補彌合,永不漲潮
這里的木棉幽景可以隨意私有化
在此野營,光陰的地質層
錯落著柔和的避風塘。無端的力量
如歸巢,如心窩,如暖閣
用一次的死亡,折現更多的活著
——灌漿之后,顛簸的靈魂剛剛縫好
輕盈,就迎面走來,叮當作響
敕峰尖,虛妄的彼岸
事物孤絕于此定有蹊蹺
彼時魯王斷石問天,懸崖就此出現——
內心的裂口需要一個津堠
劍留巖中,本以為就此遁世成佛
用若水遼闊另一種時間
然而,變節的秩序參與進來
指認體外的寒冷
窮途中,肉身邊緣試探著界線
一次又一次地打磨虛無
那些誓言標本游弋著
喪家的露水,經露橋入私人之海上
此刻,大明的天空正在坍塌
江山心律失常,反轉每一種可能純屬徒勞
洞府終究未能成為宸極的高地
只有敕峰尖依舊俯瞰人間
依山下
翠溪很翠。濯洗過的字符有
一樣的青、綠、碧,那是幽邃的事物
從跌宕起伏中避居而來
依山下,凹陷的天空
隱退最清澈地方
在時間河岸上,以一種堅果態度
詮釋每一次開合的經驗
爽氣西來,喧囂從體內瓦解
隱約中,孔子的流水與老子的流水交織綿延
乳汁豐盈不斷——
置身其中,又超然物外
大祭馬
復刻一種偉岸,得以鎮嚇小獸
高大的虛構就此度量狀元郎的幸福骨感
十進制的那束光,在眾人注視中
臨摹四季之外的余溫——
開眼、大祭、散祭、演戲、踏八仙、燒太平斗、送神
以十二分的虔誠讓紙馬輪廓與城府飽滿
長成另一個向度的抽象面孔
這孤獨的物種,讓每個人有機會修自己的行
將生活最初的樣子嵌入血管
世代復述,且樂此不疲
在木馬嶺,想起一個渡口
忽明忽暗,不可知的力平靜地聚集
那晚,破胸而出的分貝,像一場脈動
黑袍一個激靈,冷颼颼地
透過視網膜技術搜身,手持利刃
一群聽到密令的弦外音
打劫一塊無辜標牌,巨大的荒誕派
讓渡口成為虛設的岸
讓夜禱者失去可以凝視的意象
很明顯,枝丫內部也有無數條暗流
在深谷透過清冷之夜仰望星空
那些醒著的事物劃過頭頂,此刻它像命運——
“永遠熱淚盈眶,永遠不長記性”
是啊,我甚至迷上了這樣的迷茫
——收獲滿滿,又空空如也
作者簡介:嚴敬華,香港中文大學碩士,浙江蘭溪人,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蘭溪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作品散見于《詩刊》《揚子江詩刊》《江南詩》《詩林》《詩潮》《詩歌月刊》等,出版有多部詩集,作品多次獲獎并入選多部年度優秀作品集,現居浙江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