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電影敘事學研究

李楠

【摘要】 本文結合敘事學的相關理論內容，對中國傳統經典故事在國產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的敘事結構展開研究，探索《白蛇2》中的傳統經典神話故事在電影創作中的敘事模式與敘事特征。本片以主客交織、真實與夢幻變幻的視角、非連續性的敘事模式、獨特的敘事空間，對電影的敘事模式與特征進行探討。

【關鍵詞】 動畫電影；敘事模式；敘事空間；敘事符號

【中圖分類號】J90?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08-0095-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8.030

《白蛇2：青蛇劫起》以中國傳統四大民間傳說之一的白蛇傳為敘事內容的基礎，并對故事內核進行了創新，對大眾耳熟能詳的經典神話進行了解構與重構，故事的主角不再是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白素貞和許仙夫婦，而是被忽略的小青，是小青對姐姐小白的執念，以此為故事內核進行敘事建構。以白蛇傳為基礎題材體現了本土化的敘事特色，更容易抓住觀眾的眼球，也更容易傳達出獨特的東方文化意蘊。

一、敘事模式

中國電影的敘事結構大多數是按照戲劇情節來設計的，講究一種因果關系，矛盾沖突。一定要通過文本來講清楚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和來龍去脈。[1]電影所內在的敘事結構與敘事順序是一個能指，觀眾根據創作者呈現出來的電影世界以及語義場景對電影內容進行理解。對于動畫電影而言，在敘事模式上進行新的創作，會有更多的細節包含在整個敘事系統中，甚至是一些內涵的、需要觀眾細致解讀的內容。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就很好地進行了創新，在原有故事的基礎上，對故事情節進行改編，將故事的主角從觀眾耳熟能詳的小白換成了小青，以小青的視角展開了一場救贖與被救贖的故事。

因果敘事結構有兩個特點：一是該結構以事件的因果關聯為敘述動力，從而推動敘事的進程；二是敘事線索以單一的線性時間展開。“這種敘述必然使敘事集中對事件的外部運動形態的發展與變化關注上”“意味著一個明確的交代出故事的開頭和矛盾的進一步發展”“因果線性敘事特征是以時間線索上的順序發展為主導，以事件的因果關系為敘述動力”[2]，在這種模式下的故事既有一種立體化的方向與角度，又不同于以往中國動畫電影中的單調的矛盾核心，顯得整個敘事連貫暢通，毫無違和感。

追光公司出品的這部動畫電影延續了前一部《白蛇：緣起》的多空間非連續性的敘事結構，并在這種規律中尋求創新與發展。多空間的非連續性敘事讓觀眾更容易理解電影的情節、創意與故事的立足點。觀眾在觀看影片的時候習慣性地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與電影的發展相結合，跟隨劇情的發展情緒也跌宕起伏。因果敘事與段落組合的結構模式具有穩定的開端、發展、高潮、結局等情節，每一個板塊都可以給觀眾的心境帶來變化，這樣的設定不只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也傳達出創者的主題思想內容。如動畫電影《白蛇2 ：青蛇劫起》用中國山水畫的風格和雷峰塔這樣極具中國傳統神話的色彩元素相結合的方式，準確傳達給觀眾故事的所屬，為影片的邏輯展開進行了鋪墊和視覺形式的傳達。觀眾跟隨小青的視角去尋找小白，雙方一同冒險。影片不斷地設置障礙驅動故事向前發展，讓小青尋找姐姐小白的道路不斷產生磨難，伴隨劇情的深入和情節的推動，最終烘托出“蒙面男就是小白，卻為了救小青出修羅城而死亡”的悲慘事實。利用布雷蒙范式，將故事內容和范式進行說明：

在布雷蒙不斷的二分過程中，主人公會先遭遇到某種情景，然后主人公會試圖去解決問題，打破這種境遇，但事實是問題無法得到解決；主人公在不斷嘗試的過程中，也在不斷遇見新的問題。[3]現在將這種模式引入《白蛇2：青蛇劫起》進行細致分析：

《白蛇2：青蛇劫起》在敘事模式上是屬于英雄成長模式，在大家熟悉的白蛇故事上重新創作屬于小青的故事。小青作為一個大眾忽略的人物，在救姐姐小白的路上遇見了一系列的難題和困境；在小青披荊斬棘成長的主線上，設定了“小白被鎮壓雷峰塔——小青來到修羅城——認識朋友”的開端部分，“被好友司馬背叛——和蒙面男相互扶持——清理修羅城的勢力”的高潮部分，“由弱變強走出修羅城——確定蒙面男就是小白”的結局部分組合建構而成。影片以小青尋找救助姐姐小白為主線結合小白化身蒙面男保護小青的暗線進行敘事，最終這兩條線相互交織，構成了電影的主體，敘事模式簡單而不枯燥，故事內容深厚、節奏張弛有度，讓觀眾從心底產生對影片的認同感。

二、敘事空間

對于一部優秀的電影而言，好的敘事空間可以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為影片增彩。在動畫電影中，空間的設置不僅可以交代故事背景，烘托人物、事件等，還能為電影渲染氣氛。空間的轉換在電影中國具有無窮的魅力，這正是電影敘事的基本條件和特征。葛玉清在《動畫電影敘述藝術》中認為動畫電影戰事的各種背景空間分為“社會、自然、魔幻三類”。動畫電影的空間包含多種多樣的場域、社會等意蘊空間。[4]中國動畫電影的創作在空間表達中，通常會結合現代和中國傳統流傳的民族元素，以其精彩的創造力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創造一個既有古典元素又天馬行空的空間。中國的技術、文化以及新媒體都正處于飛速發展的階段，動畫電影在這一方面占據極大的優勢，讓電影空間呈現出多彩絢爛的視覺效果。

黃家康導演在傳統東方風格的基礎之上，導演創新性地運用了西方賽博朋克元素，創造出影片中奇特的第二空間“修羅城”。修羅城處于未來和現在的交界之地，來到這里的人都是心中具有執念的人。所有生前具有強大執念的牛頭馬面、人妖等，無法轉世輪回，都將來到這里。電影中這一空間場景的設置包含著大量的后現代主義元素和中國傳統哲學元素，修羅城的外部景觀極似末世“賽博朋克”電影中的工業化城市，開闊且冰冷，街道上車輛林立、高樓大廈、廢棄工廠隨處可見。一幀一景都在向觀眾表達修羅城的多樣化，加上來到修羅城的有各朝各代的人，現代的、大宋的、民國的，更是讓這座城市賽博感十分充足，頗具后現代風格。這座城的存在不僅強化了影片的趣味，也滿足的視覺體驗，豐富了影片的畫面感。

除此以外，《白蛇2 ：青蛇劫起》中除修羅城外，城中的萬宜超市也是讓人眼前一亮的魔幻奇觀，萬宜超市在這劫難橫生的修羅城中宛如一個權力地帶。超市老板娘是一個雙面狐妖，它以多種面貌示人，上一秒還是漂亮魅惑的小姑娘，下一秒就現出了自己的狐貍原身。這也起到了暗示的作用，表明萬宜超市也是個具有兩面性的地方。小青和司馬官人跟隨狐妖進入萬宜超市的空間是一個向下的電梯，電梯內是中國將傳統的榫卯結構的軸承，電梯外是懸崖峭壁，營造出一種神秘莫測又緊張刺激的氛圍。

敘事內容以人、神、妖之間的五行相克來維持平衡，修羅城中有風、火、水、氣四劫，每一劫起是為幫助滯留這里的各色人消除執念，轉世輪回。每到劫起之時，風云變幻，場面十分壯觀。修羅城的規則是弱肉強食，不強大便只能被殺戮。強者，才是修羅城唯一的統治者。于是，司馬官人便成為和小青并肩奮斗的人，當水劫來臨時，司馬官人的拋棄讓小青心灰意冷。這時，是一直給與小青幫助的“蒙臉男”喚醒了小青的求生意志。雖然“蒙臉男”以小白的身份和臉靠近小青，并且最后被發現是“牛幫主”的間諜，可是“蒙臉男”心中的執念卻促使他勇敢地逃離“牛幫主”，最后幫助小青逃離修羅城。

修羅城這個奇特的空間更加貼合動畫的視覺表征，將其用于神話故事的建構中，令神話故事中的空間變得具象化，使觀眾探索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得到滿足，讓影片充滿奇異的色彩，給觀眾帶來很好的視覺體驗?！栋咨? ：青蛇劫起》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元素與現代社會的科技感相結合，以巧妙奇特的方式融于動畫電影中，將古老的民間傳說故事的模型和幻想的奇妙空間相結合，呈現一場視覺盛宴；其中的各種仿真建筑、山水人家以及極具設計感的“修羅城”都讓導演這個幻想的空間變得具體客觀。正是在這樣奇特的空間環境加持下，影片中場景、任務和故事情節走向強有力地結合在一起，才形成了《白蛇2：青蛇劫起》極具中國神韻的特色語言符號和敘事空間。而小青就是在這樣一個廣闊又奇特、魔幻的空間中在堅持著自己的“執念”。

三、敘事視角

（一）主客觀交織的敘事視角

敘事視角，又叫作敘事焦點，是指敘事語言和敘事內容的特定視角。一件事物以不同的視角觀察會獲得不同的結果。國產動畫《白蛇2：青蛇劫起》在敘事視角上采用了主客觀交織、夢幻與真實變幻的敘事視角來進行敘事，極具創新性。

內視角，相當于是影片的“主人公”在說話，影片展示的包括主人公的心理活動、主人公的冒險歷程以及主人公的自我救贖。外視角，是以第三者的視角在看，它以客觀的眼光觀看著故事的發展。影片就是以這樣內外交織的視角，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敘事的視角。以一個客觀敘事的視角來觀察故事，可以更好地讓觀眾的情感融入主角的感情當中。創作者以這樣的視角來完善故事的邏輯和情感，表達對現實世界的關注。例如，《白蛇2：青蛇劫起》中的小青和小白都受到了命運的捉弄，但最終的命運是靠自己奮斗的。他們都處于限知視角，小青背負著披荊斬棘救姐姐小白出雷峰塔的責任和執念。被法海奪去法力的小青來到修羅城，一路打怪升級，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走出修羅城救出姐姐小白。小青用自己有限的視角靠武力和執念實現自己的夢想。在生存中尋找出路，在抗爭中尋找未來，通過自身的奮斗和熱血來實現自我救贖，小青從各個方面打動著觀眾。

格雷馬斯的“行動元”從功能與結構的角度出發，行動元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行動元由不同的物體充當。[5]從影片的故事情節看，創作者對“執念”這一詞有很深的思考。成長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成長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像小青不愿意放棄對姐姐小白的執念一樣，無法嚴格地評判小青的選擇值不值得，秉持著對救姐姐的執念，小青越過了如果橋，重新回到了人間；可是這個是以肖似姐姐小白的蒙面男的死亡為代價的。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執念，也有各自的選擇；影片最后完成自我救贖的小青給出了答案，帶著簪子去到雷公塔下繼續尋找答案。除此之外，有的科幻動畫電影也喜歡以主客觀交織的視角來展示結局，結局在于觀眾如何看待故事，這也就是開放式的結局。

影片最后，完成了自我救贖和被救贖的小青提出了最終答案，這也恰好和時代的發展是相呼應的。敘事視角的內化加強了故事的可看性和思想內涵，表現了人物的思想活動，補足了敘事視角。總的來說，為了使觀眾獲得影片的故事內核，在什么階段用什么視角展示尤為重要。

（二）夢幻與真實變幻的敘述視角

夢幻與真實視角交織也是建構動畫敘事的一種方式。通過奇幻的視野呈現動畫的唯美國風意境并借助真實的情景給觀眾深刻的體驗，從而讓觀眾在視覺和情感的雙層面上獲得愉悅感。

動畫電影的本質除了建構一個光彩奪目的世界外，也要反映真實。國產動畫就是基于真實的情景把電影的主旨傳遞出來，把電影的內部故事情節和外部的場景設置呈現給大家，最大化地將中國傳統神話的魅力傳承下去。

以《白蛇2：青蛇劫起》為例，其最大的進步就是在奇幻夢境和唯美國風場景的建構上。在動漫《白蛇2：青蛇劫起》中，牛魔王、現代人、千面狐妖、蝙蝠等視覺沖擊力極強的畫面與生活中的場景相結合，從視覺上呈現出完美的創意和敘事角度，這都是超越日常卻又能夠讓觀眾從中找到歸屬感和認同感的奇幻敘事角度。

奇幻場景的設計也具有鮮明的東方美學風格，整體的畫面風格帶有傳統中國水墨畫的意味，構圖表意等具有詩意化的情景。飄逸的花瓣、滔天的海浪、漫山的飛雪，每一幀每一畫，都極具水墨山水意味，美輪美奐。為觀眾帶來“寧靜”的意境美。小青來到修羅城后，牛魔和小青爭斗的過程，鏡頭分別給了牛魔和小青特寫，通過鏡頭的推進和搖移展現出打斗的激烈，給觀眾帶來極強的視覺震撼?；貧w到真實世界的小青，走在西湖路上，看著繁盛的現代景象：雷公塔旁的建筑排列整齊，在落日下熠熠發光，那座鎮壓小白的雷公塔依舊。這動靜結合的畫面張弛有度，生動地將東方美景表現出來。

中國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的各種符號處處充滿了中國氣息，體現在影片中的水墨風格的畫面、極具特色的傳統房屋建筑和充滿哲學意味的劫難上。繪制符號是中國動畫電影的一種語言符號，是電影展示自己美學的一種形式和途徑。小青手中的發簪是電影的敘事載體，也是一種意指功能。在影片的后期“小青進入秘境尋找力量——小青和蒙面男挑戰如果橋——小青成功的走出修羅城”中，影片的畫面由壓抑的顏色變為明亮的顏色，整個畫面變得透亮，畫面由黑變亮的過程突出了戰斗的激烈，帶動著觀眾的情緒。當畫面逐漸恢復到正常的明度時，觀眾的心情也就慢慢地恢復到平靜。

四、結語

中國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的敘事結構整體采用了最為簡單的順敘結構方式，為觀眾帶來精彩故事的同時也在豐富著整體的敘事模式，漸漸引導著觀眾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

追光公司出品的《白蛇2：青蛇劫起》對東方美學和西方賽博格的糅合，使得影片做到了“破圈”，影片的觀眾可以是任何年齡段的，每一個不同的人在影片中獲得的感受是不相同的。影片的隱喻已經超出了傳統的動畫，其所蘊含的意義是在向所有階段的人傳達著一種更深層次的文化意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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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陸方，劉浩然.動畫電影敘事學研究——以中國動畫電影《風語咒》為例[J].美術大觀，2019，（05）：132-133.

[5]戴錦華.電影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200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