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多爾肖·黑塔家做客

王云鳳

早晨，多爾肖·黑塔給我家先生打電話說中午去他家吃午飯時，我就心動了，難得周末休息，也有段日子沒去他家了，還挺想的。

出門去超市買了水果和多爾肖·黑塔愛喝的伊犁特曲，便和先生開車前往。

多爾肖·黑塔和古麗是我家先生入戶時結識的一家維吾爾族朋友。他家有幾十畝地，養了牛羊、雞鴨，兒子參軍入伍，平時家里家外就他倆。古麗的廚藝極好，拉面、抓飯、揪片子、烤羊肉串、烤包子……常常是在去她家做客時，人一落座，飯就上桌，走時總熱情地給我塞些她自制的俄羅斯餅干、果醬餃子之類的小甜點。

車剛拐進多爾肖·黑塔家的那條巷道口，遠遠就看見多爾肖·黑塔在院外守著了。

一直惦念著他家春天才下的漂亮小黑白花牛，知道它平日里喜歡躲在圈后的草垛邊，進院我便徑直走近草垛，卻沒看見它。多爾肖·黑塔憨厚地搓著手說，老婆讓送給她弟弟了。看來，這女人護娘家的事兒在哪兒都有。

聞著院里的香味兒就知道古麗已忙活多時了。推開房門，哈，長方體的生鐵爐上咕嘟嘟正翻滾著煮肉的熱氣，屋里很是溫暖。

“古麗姐，煮什么好吃的了？”我覺得自己的食欲要被這氣息煮沸了。

“來來來，快上炕喝碗奶茶暖暖。中午給你們做那仁。”古麗聞聲放下手中的活兒，笑瞇瞇地迎了上來。

“新磚房有點潮，明年搬。冬天在這房子做飯暖和，就是擠了點，快上炕坐。”古麗拿著小提壺讓我們洗手。炕上的長條桌擺著糖、干果和馓子，古麗為我們一一遞上熱熱的奶茶。

奶茶是新疆少數民族日常不可缺少的飲料，用多爾肖·黑塔的嘴邊話叫“寧可一日無飯，不可一日無茶”。今兒的奶茶不同以往，多爾肖·黑塔說前兩天母羊產羔了，用羊奶煮的茶更有營養。

甜點也是新烤制的。古麗自制的小甜點配上她熬的草莓醬、蘋果醬，香酥、甜膩，卻很解饞。

古麗是連隊出了名的干凈利索人，房子總收拾得一塵不染。這舊房是今年建新房時臨時留了間用來暫住的，老式的土木結構平頂屋，頂上的楊木檁子和蘆葦席被她擦洗得像刷了層透明漆般烏亮，墻壁也是用石灰新粉刷的，白里泛著藍色，還掛了壁毯，靠墻邊疊好的被褥放在花木箱上，用繡花圖案的白色鏤花布蓋著，整個屋子整潔樸雅，一點也感覺不出客廳與廚房混用后的擁擠。

伊犁的冬天，真的可以說是大自然賦予人們的安逸和福氣。當氣溫降到零下，冰雪覆蓋時，人們將宰殺好的牛羊或馬肉，鮮凍在冰雪里，或灌制馬腸，做風干肉。牛羊肉、馬肉、馬腸和伊力特曲，讓伊犁的人們生活平和快樂，充滿煙火氣，仿佛這酒這肉都是為來年春天續力而備的。

沒聊幾句，烤羊肉串、馬肉、馬腸、那仁就端上了桌，濃郁鮮美的味道立馬讓人覺得肚子餓了想吃，于是勺子筷子一起上陣，古麗還一個勁勸我們多吃點，說吃不飽她“肚子脹”（生氣的意思）……

“我們家多爾肖·黑塔和我弟弟今年做的熏馬腸不錯，給你一根帶回去煮著吃。”這不，吃飽喝足，臨走時古麗姐又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隨手禮。

“不用客氣的古麗姐，我手笨，煮不好。”我極力推辭著。

“沒事，我發微信一教你就會。”

終于拗不過好客的多爾肖·黑塔兩口子，我提上東西出門時，隨手悄悄將錢擱在了她家的屋外窗臺上，盡管我知道這錢遠沒有這份情意珍貴。

回家的路上，一直好奇古麗姐的那仁為什么做得這么好吃，急急翻出古麗的微信查看留言。哈，真夠麻利的：“涼水下鍋，水一開用牙簽插些眼放氣。然后小火慢燉一個小時四十分左右，把腸子拿出來放涼再切，不然容易散。再在煮腸子的湯里把拉好的皮帶面一下，皮芽子一放，直接撈出來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