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氣

彭杉影

高鵬準備上床時接到電話，是楊楣打來的，楊楣是高鵬的老鄉(xiāng)，小高鵬幾歲，姿色動人。楊楣說：“哥，出來喝茶吧，幾個老鄉(xiāng)，在似水年華58臺。”高鵬正想問哪些人，那邊的手機已掛了。

似水年華茶樓燈光昏暗迷離，高鵬在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找到了他的目的地。在座的有四個人，另兩位女子是鄭琴和冷蓮，高鵬曾見過，楊楣和她倆是鐵桿三姐妹，小學中學都同班，后來又都來市里了。高鵬前一陣在街上遇到三位女子一起逛街，楊楣向另兩位女子介紹說：“這是我哥，是電視臺的主任呢。”口氣里帶有幾分自豪。

還有一位男子，中等個、寸頭，年齡和高鵬相仿，楊楣介紹說：“這是市設(shè)計院的米院長，也是我們的老鄉(xiāng)。”高鵬跟他握手，突然間一種自卑感襲上了心頭。高鵬是市電視臺的一名中層干部，雖然長得人高馬大，這會卻感覺矮了一截，一下子沒了底氣。

高鵬找不到話題，米院長也不怎么說話，倒是三位女子聊得歡。高鵬有些不知所措，后悔不該來。楊楣說：“哥，今天是怎么了，一聲不吭的？”鄭琴說：“你不是在想其他美女吧。”然后就大笑起來。高鵬沒有被這氣氛感染，笑容很生硬，像是擠出來的，他感覺到壓抑和難受。

高鵬盼望的事，這時發(fā)生了，他的手機響了。高鵬邊接手機邊離開座位，是老婆從廣州打來的，她出差了。聊了一會，老婆囑咐了他幾句，就掛了機。

高鵬想了想才回到座位。他說：“我得走了，接到電話，單位有急事，要加班整材料。”米院長說：“要不我開車送你吧。”高鵬連忙說：“不用，我單位離這里近。”高鵬下了樓，找到自己的自行車，飛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高鵬第二天又見到了米院長。他站在辦公室前的陽臺上朝下望，看到米院長從一臺越野車里下來，到早點攤吃早餐。米院長坐定了，餐桌前過來另一個人，是高鵬的同事司機小楊，小楊和米院長顯然是熟人，他們打了招呼，還爭著要付早點的錢。高鵬納悶：小楊認識米院長啊？

小楊上樓，經(jīng)過高鵬的辦公室，高鵬叫住了小楊，問小楊怎么認識米院長的。小楊問哪個米院長，高鵬說就是剛才和你一起吃早點的啊。小楊就笑：“誰說他是院長啊？”高鵬問：“他不是設(shè)計院的院長嗎？”小楊又笑：“院長是他哥，他給他哥當司機。”過了會，小楊說，“是有好多人叫他院長。”高鵬心里就想：哎，原來只是個司機啊！心里突然感覺一陣愉悅。

周末的下午，高鵬又接到電話，楊楣電話里說晚上有個飯局，還是幾個老鄉(xiāng)，一起聚聚。高鵬問，有米院長嗎？楊楣說當然有。

高鵬趕到那個餐廳時，其他人都到了，三位美女，還有米院長。高鵬這會兒雖然知道他只是司機，但還是叫他米院長。

另外還有個陌生人，楊楣介紹說：“這是老黃，也是我們老鄉(xiāng)呢。”高鵬覺得老黃有些面熟，老黃其實并不老，看樣子也就比高鵬大一兩歲。

高鵬很大方地和老黃握手，然后落座。米院長說他不能喝酒，要開車。

高鵬是這場戲的主角了，他底氣十足，表現(xiàn)得從容不迫，笑談中不乏幽默。

高鵬和每個人干杯，氛圍很快就進入了高潮，高鵬不失時機地講了幾個經(jīng)典的葷段子，幾個人笑得前仰后合。

高鵬已和老黃稱兄道弟，喝得難解難分了。高鵬離開時，和老黃緊緊抱在了一起，互相拍起了后背，生離死別似的。

高鵬第二天早上才醒，他記得好像是米院長開車送他回的。

當天晚上，高鵬又見到了老黃。高鵬隨意翻電視頻道時翻到當?shù)氐男侣劰?jié)目，他看到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老黃在電視里給一個即將開工的工程剪彩。高鵬不禁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是他！他是市建設(shè)局局長黃震！

高鵬再次遇到楊楣時，楊楣說：“我們都不叫他黃局長，叫他老黃多親切。”然后又說，“周末我們邀老黃一起喝酒吧，那天你妙語連珠，表現(xiàn)得不錯，老黃夸你是個人才呢。”

高鵬想，是去還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