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近之意

郭華悅

一幅畫，若想囊括遠山近水，就得講究筆墨上的濃淡。近處濃，遠處淡，筆墨之間的參差凸顯距離的遠近。于是，方寸之間便有了大天地。一個人，若想有格局，也得講究遠近。

首先，心中得有遠意。那遠意，是秋水的清冷，是冬木的孤傲，是水墨畫中遠遠淡淡的冷墨。就像一處風景，遠觀美則美矣，可一旦走近，人入其中，容易因葉障目，無法觀其全貌，反倒覺察不出其美。于人，也是如此。走太近，容易失了分寸。太過糾纏，對一段關系中的雙方而言，往往都是一場災難。人在局中，只見其弊，難見其利。久而久之，眼里心里裝的都是對方的不是，關系每況愈下，最后的結果自然不容樂觀。

遠意，是懂分寸，知尺度。有遠意，雖然不熱鬧，但是朗闊清涼。人與人之間，有了遠意，才能撇去浮沫與虛榮。這樣的關系，如秋水綿綿，如冬木含春，外面看似疏荒，卻能在遠意蕩漾中讓人感受到真實的希望與慰藉。

遠意，是荒寒中的真實；近意，則是深情中的熱烈。

人生中，總有一些至關重要的人，親人、摯友或另一半。一幅畫，若是其中僅有遠山，而無近景，未免失之于縹緲空洞。一個人，平日里恪守分寸，不癡纏，不糾結，但總有那么一些時候，需要對一些人展示自己的深情。

此時，心間便該有近意。近處有情，可以是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簡簡單單，將二人連結在一起。遠意是距離，近意是契合。一幅畫，一個人，有遠有近，遠近之間顯出層次，內容才會豐富。人在年輕時，容易厭遠求近，一味癡纏，走得太近，以為這就是一切。直至后來，時光漫過，曾經以為牢不可破的近，大多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于是，人生中漸漸有了天高云淡的遠意。看人看事，多了一層遠意，生活看似不動聲色，內里卻更厚實了。

有遠有近，于遠近之間，方能品得人生的真滋味。

（余 娟摘自《知識窗》2022年第12期，連培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