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小平


三星堆遺址距離曾大爺的家也就100 米,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讓他得以深耕三星堆半生,31 歲開始跟三星堆打交道,參與過一號坑、二號坑以及城墻的發掘。
1986 年,因為當地一座磚廠挖土方時發現了玉石,三星堆一號坑被發現,考古隊就開始挖掘一、二號坑。曾大爺回憶說,一號坑挖了兩個月,他白天負責給考古隊買菜,晚上負責把坑里的水舀掉。有一天下午1 點多,他準備去一號坑拆棚子,結果有個村民說“挖出了銅腦殼(就是三星堆面具)”,開始他還以為是逗他玩,結果一看是真的,趕緊蹬著自行車去向公安局報告,“當時路爛得很,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牙齒都摔掉了。”
“那會兒有很多村民在一、二號坑幫忙,我是堅持時間最長的。”曾大爺說,兩個坑發掘完,他就跟著考古隊在周邊跑野外勘探,也開始正式學習各種考古技能。
20 世紀90 年代,曾大爺就跟著考古隊搞鉆探調查,打洛陽鏟是必備技能,他是跟河南考古隊學的,手攥著往土里杵,很多人手上全是水皰,“其實這跟干農活一樣,也是一門手藝嘛!都是有技巧的。”曾大爺很驕傲,他打的洛陽鏟“很絲滑”。
手藝好,做活又精細又認真,曾大爺因此經常受邀出差,跟著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的工作人員去過四川宜賓、雅安、巴中,還有重慶的很多地方。曾大爺還蠻喜歡出差的,每次挖出新東西,也很開心。
擁有30 多年勘探經驗的他,熟悉每一種土樣,“五花土”“紅燒土”等,他一看便知。有趣的是,曾大爺知道發掘工作中各種包含物的特征,但他不知道每次野外發掘,都會有發掘簡報在北大核心期刊上發表,那些簡報的作者欄里,都有“曾卷炳”的署名。他不知道在核心期刊擁有文章署名代表著什么,但他知道,洛陽鏟打出紅燒土,代表著可能就要挖到遺址了。
其實,在廣漢考古“圈子”里,曾卷炳很有名,大家都稱贊他“厲害”,是“元老”。曾大爺憑著長期在三星堆的發掘經驗,對三星堆了如指掌,連大學教授都會向他請教一二。他依照幾十年的經驗,可以從磚頭形制判定它的朝代,辨別墓葬深度等,與專家看法并無二致。有時候研究所去野外勘探,也會請曾大爺幫忙前去一探究竟。
很多游客驚艷于三星堆博物館里展示的文物,而這個博物館里的陶器大多數是曾大爺修復的,包括形似“憤怒的小鳥”的小豬,引起學術討論的龍鳳紋盤,還有網紅火鍋“陶三足炊器”等。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長冉宏林說:“曾師傅手藝很厲害,主要修復陶器,大的小的都有。”在三星堆考古圈內,大家都喊他“曾院士”。
作為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的老技工,曾大爺憑借精湛的技術和踏實的態度,得到了考古隊的認可,他的獨門手藝“胎泥巴”,也得到了專家們的認可。
修復陶器最難的一步是“石膏補形”,曾大爺的訣竅——胎泥巴,就是先用泥巴捏出陶器缺失部分的形狀,然后在表面抹上石膏,等石膏晾干了,把里面的泥胎刮出來,陶器差不多也就修復好了。“胎泥巴”聽起來很簡單,但那是成千上萬件陶器修復磨礪出來的。
說起修復陶器的樂趣,曾大爺樸實地說:“把它們搞得漂漂亮亮的,別人看著高興,自己看著也高興,有成就感。”
曾大爺做修復,這一修就20 多年,修了多少件呢?曾大爺說沒有統計過,他還在其他地方修過很多,僅在重慶就修了900 多件。
73 歲了,曾大爺每天往返于家和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生活兩點一線,修復陶器是他的愛好,“就算到了八九十歲,只要喊我去修,我都會去。”曾大爺這輩子算是和三星堆綁在一起了,盡管三星堆博物館就在村外,他卻只看過一次,“東西都看過的啊,不過,在館里看到自己修復的陶器,還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