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方圓





摘? ?要:自我國“單獨二孩”“全面二孩”和“三孩”政策逐步實行以來,對生育率的提升作用、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刺激效果并未達到預期。房價作為居民家庭財富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目前更多受經濟因素驅動的居民生育意愿有重要影響。基于對文獻的梳理發現,房價對生育意愿有擠出效應和財富效應。因此,利用2018年CFPS家庭微觀數據,研究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擠出效應與財富效應。實證研究表明,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具有負向影響即擠出效應,其他變量對生育意愿也有影響,如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戶籍狀況、學歷、政治面貌、生育保險、健康狀況、家庭年收入、父母的經濟幫助等。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具有正向影響即財富效應,但是財富效應小于擠出效應,故總體上我國現階段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仍然具有負向作用。
關鍵詞:房價;生育意愿;影響;CFPS
中圖分類號:F126?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3)07-0124-04
一、研究背景
為緩解人口老齡化狀況與勞動力紅利的消失,我國分別在2013年、2016年、2021年實施了“單獨二孩”“全面放開二孩”和“三孩”政策。但這些政策對生育率提振的效果均不甚明顯,截至2021年年末,出生率為7.52‰,為194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生育意愿是反映居民預期生育行為,預測社會生育水平的重要指標[1]。根據相關研究,影響生育行為的因素有性別偏好、養老保障制度的完善、生育政策和兒童補貼等政策、金融業發展、受教育水平等[2-7]。隨著經濟社會發展,社會保障制度不斷完善,養兒防老等傳統觀念逐漸淡化,城鄉居民生育行為的動機由政策因素驅動更多地向經濟因素轉變。自1998年我國實施住房體制改革之后,房價總體上保持上升趨勢,這會對居民的生育意愿產生極大的影響。本文將利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研究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對于制定有利于生育的住房政策,減輕居民的家庭經濟負擔有積極意義。
二、文獻綜述
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主要可以分為擠出效應和財富效應,前者指的是房價上漲會降低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后者指的是房價上漲會提高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
(一)房價對生育意愿的擠出效應
國外研究中,Becker認為,住宅價格的上漲會對居民生育子女的需求產生負面影響,即住宅價格的替代效應或擠出效應[8]。Borsch對美國三大都市區的住房調查數據進行研究后發現房價上漲對居民生育以組成新的家庭具有負向作用[9]。Gonzales研究發現,美國舊金山地區高昂的住宅成本是導致人口出生率持續低迷的一部分原因[10]。
國內研究中,易君健等利用協整分析發現香港房價指數平均上漲1%,總和生育率將下降0.45%[11]。李勇剛等利用中國1999—2010年31個省(市、區)的面板數據研究發現,房價對出生率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12]。宋德勇等分析認為房價上漲會對城鎮在婚家庭的生育意愿產生擠出效應和收入效應[13]。
(二)房價對生育意愿的財富效應
國外研究中,Becker提出對房子的產權所有人來說,房價上升可能產生住宅的收入效應或財富效應,這會提高居民生育子女的需求[8]。Lovenheim 等使用1985—2007年美國收入動態小組研究的數據進行研究,結果表明家庭住房財富的增加會提高生育子女的可能性[14]。Dettling等利用美國大都市統計區(MSA)的數據研究發現,總體來看房價變動對家庭生育的凈效應是正向的,房價每上漲1萬美元,當期總生育率增長0.8%[15]。
國內研究中,何海云使用2016年與2018年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家庭樣本數據研究發現,房價上漲對家庭生育的財富效應小于擠出效應[16]。倪云松利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數據進行研究,結果表明對于家庭中有1套以上(不含1套)完全產權的住房,房價上升對該類家庭女性生育率的影響雖然不顯著,但可能會產生財富效應[17]。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2020年我國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3,已經處于國際公認的“低生育率陷阱”門檻1.3,這說明2016年1月1日起實施的全面二孩政策對生育率的調整效果沒有達到預期,同時間接說明了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較為低迷。故本文提出以下兩點研究假設:
假設1:我國的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有擠出效應和財富效應。
假設2:現階段,我國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擠出效應大于財富效應。
三、數據說明及模型設定
(一)數據來源
關于生育意愿及其他影響生育意愿的因素的變量使用的是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8年的數據,剔除缺失值后獲得23 063個有效樣本。房價變量選用2019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各省(市、自治區)2018年的住宅銷售價格,并使用2019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各省(市、自治區)2018年的城鎮居民消費物價指數作為反映物價變動的變量,以各地區城鎮居民消費物價指數(2017年=100)將住宅銷售價格換算成實際房價。
(二)變量說明及描述性統計
被解釋變量: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本文選取問卷中被訪者對于“期望孩子數”的回答來度量其生育意愿。
核心解釋變量:房價。本文將用住宅銷售價格通過城鎮居民消費物價指數折算得到的實際房價取對數作為核心解釋變量。
控制變量:見表1所示。此外,為了控制地區異質性因素的影響控制了省份固定效應。
(三)模型設定
基于研究目的,本文構建了如下Logit基準回歸模型:
Logit(Willingnessik)=β0+β1lnpriceik+β2familyi+φk+μik(1)
Willingnessik為省(市、自治區)k的居民i的生育意愿情況,lnpriceik為居民i所在省(市、自治區)k的實際房價的對數值,β1表示房價對城鄉居民育齡人群生育意愿的影響大小,personi、familyi分別為影響生育意愿的個人、家庭因素,β2、β3 分別為個人因素、家庭因素對城鄉居民育齡人群生育意愿的影響大小,φk為省份固定效應,μik是隨機擾動項。
四、實證分析
(一)房價對生育意愿的擠出效應驗證
1.基準回歸。下頁表2匯報了基準回歸結果。第(1)列僅保留實際房價對數變量,第(2)—(5)列依次添加個人層面、家庭層面的控制變量及省份固定效應。實際房價對數變量的系數在1%或5%的顯著水平上始終為負,說明房價對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均產生了顯著的負向影響。第(5)列的結果顯示,在同時控制個人、家庭變量及省份固定效應后,房價仍然對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產生了負向影響,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擠出效應得到驗證。
對于其他控制變量:男性居民的生育意愿高于女性,這與中國傳統男性傳宗接代觀念一致;年齡較長居民的生育意愿低于年齡較低居民,主要由于年齡較長的已有兒女或與其身體精力有關。在婚人群的生育意愿高于未婚人群,因為婚姻關系能夠為養兒育女形成一個穩定的家庭環境,婚姻關系形成家庭后,收入一般能夠增加。戶籍為農村的居民比非農村戶籍的居民的生育愿意顯著更高,主要是因為農村傳統的多子多福、人丁興旺觀念更深入人心。生育意愿隨著居民的學歷的提高而降低,這在于學歷高的居民更易受少生優育觀念的影響。黨員比非黨員的生育意愿更高,因為黨員的政治覺悟使他們積極響應國家提高生育率的號召。擁有生育保險的居民的生育意愿更高,生育保險使家庭的預算約束得到放松,生育女性還能得到有政策保障的假期。生育意愿隨家庭年收入增加提高,這是由于家庭年收入越高,會有更多的財力投入到生育子女中。父母提供經濟幫助對生育意愿有負向影響,本文認為主要是以下原因:一是中國人傳統的孝敬觀念,人們不舍得用父母的經濟支持;二是因為父母提供經濟幫助的家庭,一般自己的家庭經濟狀況本身較差;三是現代人比上代人更具自我意識,經濟預算更多投入于自我享受。
2.穩健性檢驗。使用“生育男孩意愿數”作為生育意愿的代理變量。如表3所示,無論是否控制控制變量,房價仍對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有擠出作用。
(二)房價對生育意愿的財富效應驗證
1.基準回歸。根據問卷中 “除現住房外是否還有房產”這一問題的回答判斷居民是否擁有兩套及以上住房,將擁有兩套及以上住房和擁有兩套以下住房的樣本分組回歸。如下頁表4所示,實際房價對數變量系數都仍為負,但房價對擁有兩套及以上住房生育意愿的削弱作用小于只有兩套以下住房,這驗證了假設2。
2.穩健性檢驗。使用“生育男孩意愿數”作為生育意愿代理變量,基準回歸得到的結果依舊是穩健的,如表5所示。
五、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CFPS 數據,研究了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主要研究結論為:第一,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具有負向影響即擠出效應,其他變量對此生育意愿也有影響,如性別、年齡、婚姻狀況等。第二,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具有正向影響即財富效應,但是財富效應小于擠出效應,故總體上我國現階段房價對城鄉居民生育意愿仍然具有負向影響。
通過研究結論,本文有以下幾點建議。首先,隨著商品化特別是住宅市場化進程的不斷深入,房價上漲會導致城鄉居民養育兒女的成本增加,進而會顯著降低城鄉居民的生育意愿。從這個角度來講,保持房地產市場的穩定將有助于提高的生育意愿。其次,關注與保障育齡女性的權益,因為除收入補貼和醫療保障緩和房價帶來的擠出效應之外,因為很多女性由于缺乏假期恢復身體狀況或是產假過后被雇傭單位非法解除勞動合同。第三,穩定的婚姻關系對生育意愿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所以“家和萬事興”的優良傳統要繼續發揚,為生兒育女提供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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