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銀珍
(淮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基因編輯技術是一項精準定點修飾基因的技術,在基因和細胞替代療法及新藥研發、生產等方面顯示出巨大的潛力,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近年來,科研人員采用該技術在醫療領域開展了大量研究,已經取得眾多研究成果,為某些疾病治療或預防提供新的方法。但是,這一技術發展及其治療疾病的運用也引發諸多倫理問題,需要我們實事求是地分析該技術的利弊,不斷研究和探索應對策略。本文從倫理學視角出發,探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現狀、發展前景及倫理困境,闡釋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和應用的規范路徑。
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領域,當前基因編輯技術何以應用于疾病治療、是否體現公平正義是研究者較為重視的議題。學者們對于該技術研究的理論意涵與實踐向度給予高度關注。
自從認識基因的本質是DNA以來,人們就嘗試采用各種方法對基因序列進行改變,通過創造相應的突變體,為人類各種疾病構建動物模型,以期應用于疾病預防和治療。在這個過程中,人們運用了物理、化學、分子生物學等多種方法,對基因的改變也從當初的不定向突變發展為定向改變。在定向改變技術中,基因編輯技術經歷了鋅指核酸酶(ZFN)、轉錄激活子樣效應因子核酸酶(TALEN)、基于規律性間隔的短回文序列重復簇(CRISPR/Cas9)的發展過程,為進行基因功能研究提供了強有力的工具。其中,CRISPR/Cas9系統由詹妮弗·杜德納和伊曼紐爾·查朋特于2012年在細菌體內發現。CRISPR/Cas9技術是對人類胚胎基因進行修飾的精準且簡便易用的有效工具[1],被譽為基因編輯神器,對基因和細胞替代療法及新藥研發具有巨大的影響。2015年4月,中山大學黃軍就及其研究團隊在“Protein &Cell”雜志在線發表了用CRISPR/Cas9技術編輯人類胚胎HBB基因(β-globin gene)的研究成果[2],實現人類首次利用基因編輯技術對自身胚胎基因進行修飾和編輯,開展人類早期胚胎的疾病治療研究,為探索人類徹底治愈遺傳病乙型地中海貧血病的基因治療邁出了重要一步,提供了可能治愈的方法。當前CRISPR/Cas9編輯技術存在“脫靶”問題,容易引起不可控的基因突變,這是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需要關注的重點問題[3]。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及其技術的運用引起人類基因風險的擔憂和倫理爭議。2018年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學副教授賀建奎宣布一對基因編輯嬰兒在中國健康誕生[4],能夠天然抵抗艾滋病毒HIV,再一次把這一技術推向質疑的風口浪尖。研究估計CCR5-32等位基因純合子個體的全因死亡率增加21%[5],證實“基因編輯嬰兒”面臨著概率極大的健康風險。從倫理角度來看,“基因編輯嬰兒”行為嚴重突破社會倫理底線[6],存在兩個方面的謬誤:其本人的倫理觀謬誤和既有的倫理原則的局限性[7]。由于“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影響比較大,有學者對該事件展開調查。結果顯示,幾乎沒有受訪者支持增強技術,調查對象對“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倫理意識越強,越不支持該項技術的運用[8]。
不可否認,基因編輯對人類胚胎基因序列的改變與修飾,潛藏著難以預測的、巨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可能在代際中傳遞,給人類遺傳系統帶來嚴重的破壞與損傷[9],并極可能上升為一個威脅人類生存的根本問題。但是,這是否意味著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是一種“極惡”之物呢?我們認為應該全面、系統地考慮這一問題。長遠來看,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具有積極意義,應該在嚴格監管體系和標準規范下展開研究。為了防止人類濫用基因編輯技術,造成不可逆轉的風險,法律和規范的規制必不可少[10]。國家應盡快制定相關法規[11],國家之間也需要就人類基因編輯的具體準則和標準達成國際協議[12],確保基因編輯技術的相關研究和運用在法律法規規定的范圍內實施[13]。依據相關法律法規,一旦研究人員和醫務人員對對象進行“基因編輯”,就構成故意侵權,應該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14]。
總之,從人的生命發展史看,生老病死是一種普遍現象。人的一生是豐富多彩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時光是在與疾病斗爭中度過。這也是人類試圖通過各種可能的方式,預防和治療疾病,減少病人痛苦的根本原因。現代醫學的發展已經成功地解決很多歷史上疑難雜癥,但若要讓人類免受疾病的侵襲和困擾,依然任重而道遠。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對于完成預防和治療疾病這一任務具有重大意義。雖然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目前不可能徹底地完成這一任務,但是,它在預防與治療人類疾病方面,將發揮傳奇效果,是一種更準確、更有效的治療方式。例如,它可以通過“關閉”“恢復”和“切換”等技能修飾基因,改變特定基因遺傳性狀,預防傳染病、心血管疾病等;可以修飾家族遺傳缺陷基因或致病基因,治愈囊性纖維化、軟骨發育不全、侏儒癥、肌肉萎縮癥等遺傳疾病。隨著基因編輯技術不斷發展和逐漸成熟,它將為從根源上預防或治愈疾病提供新的途徑和方法。從預防和治療疾病的角度說,發展并利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具有寬廣的發展前景,相關機構應該通過重點布局,積極推動基因編輯技術研發及有重大醫學轉化前景的研究與應用[15]。如果這一技術在法律法規允許的可控有限的范圍內,得到安全合理的運用,它將為改善人類健康和福祉提供良好的機會,給人類發展帶來前所未有的、劃時代的積極效應。
隨著基因編輯技術不斷發展,人類不僅實現了認識人類自身的夢想,也嘗試采用各種方法對基因進行一系列編輯,以期通過創造相應的突變體,認識對人類有益的微生物和動植物的性狀。在此基礎上,科學家及其醫學家采用該技術在醫療領域開展了大量研究,試圖將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應用于人類疾病治療。但是,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應用既可以治療疾病,造福人類,也可以降低人類基因的多樣性,損害物種完整性,危害人類。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和運用產生“雙刃劍”效應,引發人們對科技倫理深刻思考。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最初的目的就是通過研究人的基因,加深認識人類生命體自身,以治療疾病,為人類造福。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可以治療艾滋病、乙型肝炎等多發性疾病或者遺傳性缺陷,但是,這并不意味這項技術沒有任何風險。黃軍就團隊把86個廢棄胚胎引入CRISPR/Cas9系統進行編輯,71個胚胎存活,28個胚胎成功被編輯,成功率大約30%,還檢測到了大量的脫靶剪切效應[16]。這說明CRISPR基因編輯技術精確程度遠遠未達到臨床應用上可以接受的水平。修飾人類胚胎致病基因時,發生“基因脫靶”概率比較高。一旦基因脫靶,將導致非預期突變以及引起其他疾病或缺陷,且通過基因遺傳給后代,形成不可逆轉的嚴重后果。即便不存在脫靶現象,修飾人類胚胎致病基因時,可能會干擾或改變其他基因,誘發潛在不可預測的安全風險。如果進行上述操作,產生“惡”的“副產品”,將對下一代是很大的傷害[17]。即使可以用概率表述出危險的可能性,但是危險不是一定會發生,不確定性的存在對于人類而言是很難把控的[18]。因此,在充分準確地把握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安全性之前,任何言說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臨床應用具有倫理正當性都是沒有理論意義和現實價值。即便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達到準確無誤的水平,在具體操縱上不存在技術風險,利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大規模地修飾人類胚胎基因,必然破壞人類物種的整體性。
對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的行為本身及其后果,需要深入思考。如科學家能否評估這項技術操作負面效應的概率大小?如何評估這種負面效應?如果產生導致人類走向毀滅的后果,誰能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呢?這種責任絕不是承受違反法律懲罰責任那么簡單,而是關系人類命運的復雜責任。
一旦科學導向不符合發展需求層次,將無助于解決公平分配的問題[19]。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最初目的就是提高認識人類自身生命體的能力和醫治疾病的水平。雖然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的出發點是善的,但是,在具體操作上,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將在一定程度上,不符合發展需求層次,可能引發社會不公平:一是醫療資源不公平。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不斷發展,提高了醫學水平,給很多疾病的治療帶來新的希望,而它的醫療價格比較昂貴,不是每個人或者每個家庭都能支付得起的。這將使由社會貧富差距造成的醫療資源分配不公現象更加明顯。二是運用基因編輯治療疾病引起的不公平。治療疾病將導致增強基因效應,引起被治療者的某一方面的能力增強,這種能力的增強,對于一般人群而言是不公平的。三是刻意地對基因進行增強,如編輯“完美寶寶”。這種經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的基因是可以遺傳的,一旦對特定人群進行編輯“完美寶寶”,這一特定人群就具有永久性的基因“強化”。由于醫療資源的有限和家庭支付能力的限制,不可能所有后代的能力都通過胚胎基因編輯改善和增強,從而人為地導致了增強者與未增強者之間嚴重的兩極分化,破壞了公平競爭的社會環境[20]。因此,若基因編輯技術被運用于治療疾病之外領域,將導致社會階層分化,帶來很多倫理問題。
社會需求反映著人們的價值取向,而人們的價值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受社會需求的影響。在當今社會,健康、聰明的人更能適應社會需求,在競爭中容易脫穎而出,獲得成功。因而,每位父母都期望自己的孩子聰明、健康。當這一期望無法實現時,人們有可能放棄自然選擇而轉向對基因編輯技術的依賴,這種轉向反應了價值追求的偏向和需求異化。異化的需求追逐將帶來對真實價值的忽略[21]。在這種異化的需求引領下,父母渴望自己的孩子贏在起跑線,追求后代健康、美麗、聰明的需求逐漸膨脹,采取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對生殖細胞或者胚胎基因進行多次或多個基因的編輯修飾,改變幾千年來進化形成的人類基因,制造出事實上的所謂的“完美嬰兒”,即“無父母嬰兒”。這樣的“完美嬰兒”不是“個人生活史的唯一者”,破壞“人與人原本自由和平等的對稱關系”。這不僅給嬰兒和父親或者母親倫理關系認定帶來很大的質疑,造成正常倫理關系紊亂,而且侵犯了未來世代為自己制訂人生規劃的權利。從這個意義上說,編輯“完美嬰兒”蘊含著對子女的侵權、對人類生命的傲慢。
由此引起一些需要深思的問題:父母是否有權利決定子女胚胎基因編輯?子女是否樂意被如此設計和“編輯”?子女將來在成年后,是否會抱怨父母把自己設置成這樣,而沒有將自己設置成別的的模樣?
對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操作,無論是將其發育成精子、卵子還是胚胎的細胞,有意改變的遺傳信息都將必然遺傳給未來世代,從而使人類基因組產生永久性的改變,將對未來人類產生不可逆轉的深遠影響。這意味著對疾病治療的人類胚胎基因的編輯,依然會引起人類部分利益與整體利益沖突的困境:一是從患病群體的部分利益來看,應該支持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和應用,以達到徹底治愈遺傳疾病,減少病痛的目的。但是,為了達到定向疾病治療目的,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將刪除、替換、激活或者關閉生物體內有先天遺傳缺陷或部分基因突變的目標基因,從而將“人的選擇”代替了“自然選擇”。這不僅破壞了人類基因的多樣性,而且損害了基因完整性,并損害人類生物體自然進化過程。因而,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即便是應用于治療疾病,也會改變人類基因組譜系。人類基因編輯治療以健康人的基因作為醫療標準,必然造成同質化或均質化,損害人類整體利益。二是對于有家族遺傳疾病史的“準父母”而言,為了維護人類的基因完整性和物種完整性,而放棄個人利益,不考慮使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也可能引發其他倫理困境問題。若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能達到修改先天基因缺陷水平的前提下,父母依然遵循自然選擇是否合理?如果任由基因缺陷世代相傳,并具有傳染的可能,進而擴展到更多的人群,這也是從自然角度,對人類基因多樣性的一種破壞,這是否合乎倫理?根本問題應該是哪種選擇能以最小傷害的限度保證子女健康以及人類整體利益。
2018年,“露露”和“娜娜”的出世,證實了定制化的生命形態可以成為實現。人類基因編輯技術在生殖領域的運用使得這些科研人員有了如同站在上帝的角度去創造人類一般的能力,制定生命的規則,掌控他者生命。若人類基因編輯技術被某些公司申請專利,那么,被編輯的人也就成為了商品,這將給人類帶來怎樣的后果難以想象。若人被基因編輯技術進行定制,人的本質是什么,將成為一個大問題。馬克思指出,在現實性上,人的本質是一切生產關系的總和[22],人的本質是在社會實踐中產生的。從這個角度上講,基因編輯嬰兒還是真正現實意義上的人嗎?依賴于基因的物質形式,借助于基因編輯技術而產生的編輯嬰兒,更像是商品人;同時,我們必須深入一步思考另一方面的問題:運用基因編輯制造出的人,他們的能力、智商、美貌等遠遠超越真實的人,他們會不會愿意與我們和平相處?如果發生矛盾怎么辦?他們會不會成為人類的強勢控制者,反過來控制整個人類。這雖然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但是,這不是一個應該忽視的問題。這些問題一旦發生,人類整體利益和命運必將面臨毀滅性災難。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作為一種革命性的高新技術,關系到人類生命安全和長遠福祉,如何認識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的本質、負面效應以及由此引起的科學倫理問題正在困擾著人類。我們需要采取切實可行的對策,規范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和運用。
科學精神實質就是求真,就是實事求是地認識客觀世界及其發展規律。對于科學技術發展,我們不可以主觀臆斷地肯定或否定,而應該運用科學求真的精神,實事求是地認識和評價科學技術本身及其運用的現實狀況。這是科學技術本質的要求,也是評價科學技術應該堅持的倫理精神。對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認識和評價也應該堅持實事求是的精神。經過胚胎基因編輯,人類基因確實會發生一些變化且遺傳給下一代。這些變化的大小由以下兩方面確定:一方面,參與治理疾病的人數多少決定著這種變化對人類物種影響的大小。醫療受眾比例小則對人類物種的影響較小,而受眾比例大則對人類物種影響較大。另一方面,與正常基因相比,疾病相關基因的比例大小,決定人類基因變化的大小。疾病相關基因的比例大,采取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治療疾病,將引起親代和子代的基因變化的比例就大,反之則相反。因此,對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利弊,我們需要從關注人類命運的高度,實事求是地分析,辯證權衡,制定一個明確界限,實現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差異性發展。
1.嚴格禁止增強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運用。增強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運用體現在兩個方面,即增加原沒有的特殊功能和增強原有的能力。它不具備臨床應用的倫理基礎,要旗幟鮮明地反對和嚴禁。增強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會衍生諸多負面問題,不僅打破了人類自然進化和演變的進程,而且減少人類自然選擇的機會,從根本上沖擊人類存在的生命多樣性基礎,造成人類自我認同的危機及人類自我毀滅的嚴重后果。因此,應該嚴格禁止增強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濫用。
2.加強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基礎性和治療性研究。人類胚胎基因編輯的基礎性研究和治療性研究有利于深化對于生命認識,促使人們遠離疾病,應該在國家法律規范允許的范圍內,鼓勵研究。目前,以基礎性研究和治療性研究為目的的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發展,對于預防癌癥、糖尿病及其人類感染性疾病和其他遺傳疾病,都將帶來革命性影響[23],開辟出新的醫學研究通道,能夠使那些遭受疾病痛苦的病人擺脫疾病的困擾。若在規定允許的最小基因變化的范圍內,修飾或校正與遺傳性疾病有關基因,讓子孫后代擺脫這種遺傳性疾病。這凸顯其服務于人類生命和醫學的價值;同時,加強人類基因編輯技術基礎性和治療性研究,有利于清晰地了解和掌握由遺傳基因所決定和影響的人類生命性狀,為醫學科學、遺傳學、生命科學等發展提供理論基礎。從這一角度講,我們應加強原始創新和專利保護,鼓勵、支持科研人員開展源頭技術探索,創建原創性的基因編輯技術,提高靶向修飾的精度與效率、降低脫靶效應等,改進與完善疾病治療應用,并在疾病治療實踐中,進一步發展和完善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基礎性研究和治療性研究涉及人類生命安全,胚胎試驗和使用必須遵循以下幾點倫理要求:一是要讓胚胎所有者知情同意;二是堅持對人類胚胎最小傷害原則;三是人體胚胎研究必須控制法律規定的14天范圍內,不得繼續發育。
自然科學本身沒有社會性,也沒有利益性爭端,但科學活動和科學成果被不同階級的人們掌控,所起的作用是不一樣的,為誰服務的宗旨也不一樣。科學發展及應用必須超越階級局限,以服務人類、關注人類幸福、維護人類整體利益為宗旨。
對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我們應該辯證地分析利弊,應該著眼于未來、著眼于人類整體利益的角度,根據具體的情境進行具體分析。只有使人類幸福和人類整體利益、長遠利益最大化的基因編輯技術,才應該得到發展[24]。人們要對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進行風險預判,避免傷害人類整體利益。從醫學角度而言,運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治療疾病,為根治疾病提供了可能的方案和路徑,它的進步與發展無疑是人類史上最具革命性醫療技術。對于這項技術,在安全性得到徹底解決的基礎上,在一定管理監督前提下,在法律允許范圍內,開展治療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符合生命倫理規范。目前,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臨床應用上都不夠成熟,沒有達到相應安全標準。如果貿然把這一技術應用于治療疾病,基因的結構和穩定性有可能會受到干擾,產生不確定性風險。這不僅危及個人生命安全,而且對其家庭和社會也造成嚴重損害。因此,在安全問題得到完全和徹底解決之前,必須禁止使用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治療疾病,以維護人類整體利益。
不管是促進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還是引導其合理運用,首先必須以關注人類命運為前提。這既促進科學技術成果的轉化與應用,又堅持科學倫理的考量和評價,引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向求真與求善方向發展。對于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發展和應用前景,我們應該持謹慎樂觀的態度,在關注人類命運和維護人類整體利益前提下,在合理范圍內,有限制地運用。
從事科學研究和科學運用的工作人員應該具有熱愛科學真理和關注人類幸福的感情,沒有人的這種感情,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有人對真理的追求。這種造福人類的人的情感決定了科學活動善的旨趣,是科學工作者促進科學發展的內在精神動力。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在實際運用過程中,呈現出善與惡的倫理二重性,即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是一種有力治療疾病的工具,給人類帶來利益,但是這項技術,若被運用于增強性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必然使人類面臨嚴峻災難性問題。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究竟是給人類帶來善還惡,完全取決于人。我們要實現善的結果,科研人員應該增強社會責任感,承擔道德調控責任:一是堅守人類整體利益優先最高倫理準則。任何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和醫療活動都應該以維護人類整體利益為出發點,以服務人類為目的,嚴禁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濫用,避免功利化傾向。二是堅守安全性原則。科研人員和醫療人員應當對自己操作的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行為進行危險性評估和預測,規避風險,保證其研究、實驗和運用安全性,實現科技社會價值最大化。三是堅守道義責任。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科研人員和醫療人員擔負著沉重的道義責任。不管是利益誘惑,還是外在逼迫,操作主體應當拒絕聽從那些不義要求,促使人類從真必然王國走向真自由王國,這是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活動最大的善。
當前,中國關于基因編輯技術的法規條例主要有《基因工程安全管理辦法》《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暫行辦法》《人類遺傳資源管理條例》等。這些法律法規對基因編輯技術研究、發展、運用起到了規范和約束作用,有利于預防技術風險[25]。隨著基因編輯研究的不斷深入,必須進一步加強基因編輯領域的立法,積極建立與健全具有針對性的人類基因編輯技術的倫理規范與法律法規,為維護基因編輯安全提供法律依據和懲罰標準,用法治的逐步規范來引導基因編輯技術發展。
另外,依據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的特性及運用于醫療的發展前景,我們還需要完善管理體制和倫理規范,形成基因編輯法治與民主監督機制:一是設定基因編輯違法監督窗口,鼓勵人民舉報和監督基因編輯研究者、醫務人員的違法行為;二是基因編輯研究人員和醫療人員增強自我規范意識,在倫理規范的范圍內展開基因編輯研究和醫療運用,自覺控制基因編輯風險;三是設立基因編輯倫理委員會,形成科研倫理審查制度,專門對基因編輯活動操作流程、標準、可行性、合法性等進行倫理審查和管理。
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研究已經取得眾多研究成果,為某些疾病治療或預防提供新的方法,造福人類;同時,人類胚胎基因編輯項技術并不成熟,如果隨意運用,可能會威脅人類基因庫安全,危害人類,引發大量爭議性的倫理問題。基于現有的技術水平和認知意識,人類胚胎基因編輯技術應在法律法規允許的、可控的范圍內和管理部門監督下進行深入研究和臨床試驗,確保其更好地為人類健康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