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只“蝶”的不期而遇

安一朗

A

那次講故事比賽結束后，我悻悻地離開，心里充滿失落。準備了那么久，卻因為抽簽抽到第一個出場，我完全亂了陣腳，那些熟記在腦海中的故事被我講得支離破碎。墊底的名次讓我對自己的水平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低著頭，我郁悶地在操場上溜達。“哎喲！這是誰呀？”一聲清脆的叫聲嚇了我一跳，抬頭看，原來是我硬生生撞上了高一屆的學姐——張彩蝶。她正捧著書本在背英語單詞，嘴里念念有詞時，被低頭走路的我撞上了。

我認識張彩蝶，她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成績頂呱呱。她在校園里可是有名的人物。

我慌忙蹲下身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她嫣然一笑，說道：“在想什么呢？看你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沒想到，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張彩蝶原來這么隨和，我傻笑了一下，撓著頭不好意思起來。“這么靦腆，男生還臉紅。”說著，她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也跟著尷尬地笑，臉漲得更紅了。

“我認識你，低我一屆，文藝會演上，你表演的相聲真逗！”張彩蝶說。她居然認得我？還記得我表演的相聲，真是意外，不知怎的，我的心中竟然有一絲竊喜。

人與人的相識，有時就是不經意間的不期而遇。初次相遇，我們聊得很開心。

張彩蝶對我的態度讓我有了傾訴的沖動，我一股腦兒地把心里不痛快的事全倒了出來，最后還懊惱地后悔：“早知道就不參加了，多丟人，居然墊底了。”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不解地問：“你不是喜歡講故事嗎？而且你口才極棒，準備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經歷，這有什么不開心的呢？名次好固然值得慶賀，但你做了你喜歡做的事，有什么不好呢？”

我沒有完全理解張彩蝶的話，但能夠說出心里的不開心，感覺好多了。

B

我和張彩蝶熟悉后，每次遇到，她的手里都拿著一本書。于是我好奇地問她為什么走哪兒都帶著書。

她看著我，扮了一個苦笑的表情，說：“時間不夠用啊，你以為好成績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聽了她的解釋，我才知道，她每天放學后，除了要去上聲樂課，還要練舞蹈，作業基本上都是在放學前完成，回到家里，還要完成她自己制訂的學習計劃。

“你這樣不累嗎？馬不停蹄的。”我實在有點兒想不明白她為啥這樣折騰自己。

“都是我喜歡做的事，哪樣都不想放棄，所以就累并快樂著。”她笑笑說。

“專攻一樣不是更容易出成績嗎？”我有些功利地問。我做一件事情，就想做到最好，參加比賽，就想有個好名次。

“有成績當然好，不過那又怎么樣呢？我做自己喜歡而且愿意做的事，我努力了，結果就不重要了。魚和熊掌兩難選擇時，我就都不放棄，因為放棄哪樣我都會難過。我更在乎努力的過程。”

我不理解張彩蝶的話，她真不在乎結果嗎？那她那么努力干什么呢？

我的成績也不錯，但我做什么事都想得第一。可往往現實與夢想總是背道而馳，讓我提不起精神。我總覺得，付出了努力就一定要有收獲，要不就不去浪費時間了。

“其實你不知道，在學唱歌的人中，我是最沒天賦的，而且嗓音條件也不好，不過，我自己喜歡唱，而且我姥姥特別喜歡聽我唱歌，所以我就一直在學。我很清楚自己以后成不了歌唱家，那也不是我的夢想。不過，我就是喜歡用唱歌來表達自己的情感，能否贏過別人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自己比以前有進步了，我特開心。”張彩蝶講得神采飛揚。

這和我印象中的優秀生截然不同。畢竟人的天賦不同，有些東西自己雖然喜歡，卻沒能力做好，大家都是盡可能地揚長避短，誰愿意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出丑呢？

我很質疑張彩蝶的話。

C

學校里的活動很多，我終于逮到一個機會，想親自驗證一下，張彩蝶對結果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么不在乎嗎？

當校園歌曲比賽如火如荼地展開時，我鼓動她去報名。沒想到，她真的報了名，還揚揚得意地對我說：“要不，你也參加吧！”

會唱歌的人太多了，我可不想在初賽就被淘汰，那太沒面子了。

我聽過張彩蝶唱歌，她真的屬于唱歌沒有天賦的那種人，雖然學得很認真，但天生的嗓音條件限制了她。不出所料，她雖然在初賽時勉強闖關，但一到復賽就落選出局。

那天放學時，我本想好好安慰她幾句，畢竟女生臉皮薄，她的出局一定會成為許多同學閑聊時的談資。我有一種負罪感，畢竟是我鼓動她參賽的，她現在落選，被人嘲笑，一定會怨恨我。

見到她時，我低聲說道：“張彩蝶，對不起！”她奇怪地望著我，一臉困惑。“我不該鼓動你去參加唱歌比賽的。”我一說完，就把頭低下了。沒想到，她居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以為什么事呢？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要參加的，去年我也參加了，但初賽就出局，今年我前進了一步，挺好的。”

我驚訝地看著她，這個面容清秀的女生，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沒學過唱歌的人，連初賽都沒過，還敢再次參賽？

“我參賽是因為我想參賽，我喜歡做的事，和別人有什么關系呢？我努力了，一點兒都不遺憾。可能我挺自私吧，我更在乎自己的感覺，喜歡經歷一些事，結果呢？真的不重要。這次唱歌比賽，我唱了自己新學會的一首歌，感覺很好。”她輕描淡寫地說。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看著她笑容滿面的臉龐，我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問了張彩蝶一個問題：“你自身條件這么好，成績也不錯，難道不怕自己出丑嗎？畢竟唱歌不是你的強項。”

“面子問題吧，那都是別人的事，我才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自己的態度和努力程度，結果順其自然。我們都是為自己活的，為啥要用別人的看法來做選擇呢？”張彩蝶說。

我聽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找不到可以反駁她的話。

D

張彩蝶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女生，她活得很自我。

我聽她同班的一個同學說，有一次，老師推薦她去市里參加一個比賽，許多人都想去，但她居然拒絕了，她說她不想參加，因為沒心情。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她以“沒心情”就放棄了。

“我從來不想勉強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但我愿意做的，即使我不擅長，我也會努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按自己的想法過活，很快樂，有什么不可以呢？”張彩蝶說。

她的反問讓我啞口無言。

她只愿意做自己選擇的事，享受努力的過程，而結果，于她從來不是件重要的事。

這只不期而遇的“彩蝶”，讓我對人對事多了一份理解：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存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有什么不好呢？就像張彩蝶所說的，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肯定會去努力，但天賦的東西總是存在，并非努力了就一定會有好結果，可是有沒有好結果又如何呢？自己參與了，用心了，整個過程就是難得的回憶和享受，結果有那么重要嗎？

她這種不在乎結果的人還真是少，畢竟我們付出努力，就是希望有個好的結果。看來，我要換種角度思考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