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醫方劑大辭典》探討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處方用藥規律研究

方旖旎，王 琦，李天星，李竹青，崔殿坤，楊 正

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

痰濕體質是在先天遺傳或后天過食肥甘的基礎上，由于水液內停而痰濕凝聚，以黏滯重著為主要特征的體質狀態［1］。臨床主要表現有體態偏胖，頭、面皮膚油脂旺盛，口黏，眼瞼浮腫，痰多，胸悶，多汗且黏，身重不爽等［2］。有學者提出：具有特定體質的人對該體質相應的證候具有易感性或發生某病的易罹性［3］，痰濕質患者因體內潛在的病理基礎易發為痰濕證［4］。痰濕體質者體內多痰、多濕的特征表現在古籍中早有記載?！陡裰掠嗾摗氛J為肥人濕多、肥人多痰。《丹溪心法》［5］曰：“肥人氣虛生寒，寒生濕，濕生痰，故肥人多寒濕。”《葉氏女科論治》載：“肥人氣虛生痰?！?/p>

從古到今，調治痰濕證的內服方藥眾多，但因處方靈活，藥物間的關聯規律不易發現，且缺乏系統性的研究與總結，不利于臨床處方選擇和應用?！吨嗅t方劑大辭典》［6］收錄自秦漢至現代（公元1986年）的1800余種中醫藥著作及相關文獻中有方名的方劑9 萬余首，將所有方劑的主治、方論、驗案及現代實驗研究資料分別設項進行整理篩選，匯集于各方之下，是中醫古代方劑精華的集成，也是歷代醫家臨床經驗的總結。本研究以《中醫方劑大辭典》中所收錄的“主治病證”符合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內服方劑為主要對象，應用《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對相關方劑進行數據分析和挖掘，總結歷代中醫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核心用藥規律和組方特點，探求調治痰濕體質的處方規律，以期更好地指導臨床調治痰濕體質患者。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王琦院士團隊［7］對古代醫籍和現代醫家有關痰濕體質的相關因素開展流行病學調查，研究得出苔白膩，舌胖，脈滑，胸悶，身重不爽，目窠微浮，腹部肥滿松軟，困倦，下肢浮腫，痰多、黏白，痰多、稀白，面色淡黃，口黏13 個痰濕體質主要判定因素，本研究以這13 個關鍵詞檢索《中醫方劑大辭典》中的相關方劑。

1.2 納入標準納入：1）包含“苔白膩”“舌胖”“脈滑”等關鍵詞的處方；2）關鍵詞量化總評分達9分以上；3）有明確的藥物組成。

1.3 排除標準排除：1）處方中未有明確藥物組成的條目；2）處方組分重復及劑量相同的方劑僅取其一。

1.4 檢索篩選本研究基于上述13 個關鍵詞及相關詞匯，對《中醫方劑大辭典》方劑進行檢索篩選，檢索出相關方劑689 首，然后人工對相關方劑進行量化篩選，篩選出評分達9 分及以上的方劑共97 首。鑒于《中醫方劑大辭典》對方劑主治病證的記載，本研究同時人工篩選并納入肥胖［8-9］等符合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相關方劑，共163 首，排除無明確藥物組成及重復的方劑，共得到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方劑145首。

1.5 處方錄入與核對將145 首方劑錄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軟件，并對數據源進行復查，確保數據的準確性，保障數據分析及得到的數據挖掘結果可靠。本研究所涉及的所有中藥名稱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15 年版）［10］進行規范處理，如將白術（土炒）、白術（米泔水炒），統一記作“白術”；將仙靈脾統一記作“淫羊藿”。

1.6 數據分析本研究采用《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的“數據分析系統”模塊中“方劑分析”功能進行數據分析，對藥物進行“頻次統計”，將治療痰濕體質的藥物頻次以從高到低的順序進行排序。將“組方規律模塊”中“支持度個數”設置為20，“置信度”設為0.9，可以分析藥物的配伍規律并提供網絡展示。“新方分析模塊”將相關度設為8，懲罰度設為2，經聚類后能提取組合導出新處方［11-12］。根據上述功能得到的數據分析結果，進一步挖掘并得出更符合中醫治療痰濕體質核心用藥規律的新方組成。

2 結果

2.1 用藥頻次分析中藥名稱規范化處理后，145 首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有效方劑共涉及藥物236 味，按使用頻次由高到低進行排序，使用頻次＞10 的藥物共28 味。前10 味依次是茯苓、半夏、甘草、陳皮、白術、蒼術、川芎、人參、枳殼、香附，見表1?？梢钥闯?，常用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藥物以健脾祛濕、燥濕化痰為主。

表1 治療痰濕體質方劑中藥物使用頻次≥10次的藥物 次

2.2 基于關聯規則的組方規律分析將篩選出的方劑應用Apriori 關聯規則進行組方規律分析，設置置信度為0.8，支持度為20（表示至少有20首方劑同時出現），分析得到145首有效痰濕體質方劑的藥物組合共26 組，并根據此分析結果進一步繪制了這些藥物組合之間關聯規律的網絡化展示圖。見表2，圖1。

表2 145首治療痰濕體質方劑的藥物組合表（置信度為0.8，支持度為20）

在治療某一種疾病的所有方劑組成中，其所選取的藥物之間會形成某種特定的緊密聯系，為了探討這些藥物之間的緊密聯系，我們進行了藥物之間的關聯規則分析，并按照置信度由高到低進行排序，得到了總共11條關聯規則。見表3。

表3 145首治療痰濕體質方劑中藥物間關聯度規則統計圖表（置信度為0.8，支持度為20）

2.3 基于熵方法層次聚類的核心用藥組合分析從本次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方劑數量，結合經驗判斷和不同參數提取出數據的預讀，進一步基于復雜系統熵聚類的方法，以改進互信關系為基礎，將相關度設置為8，懲罰系數設置為2，查找出符合條件的記錄共335 條，進行“新方分析”，通過聚類算法分析出包含3-4 味藥物的核心用藥組合，共計12 組，見表4，并將這些核心用藥組合的藥物關聯關系網絡化展示，見圖2。

表4 基于熵方法層次聚類的核心用藥組合分析圖表（相關度8，懲罰度2）

圖2 治療痰濕體質方劑的藥物核心組合關聯關系展示圖（相關度8，懲罰度2）

通過表4 可以看出，在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方劑中，某些藥物和藥物組合在一定概率上會與其他藥物配合使用，如使用陳皮、蒼術時，有84%的概率同時使用了甘草；使用人參時，有84.6%的概率同時使用了茯苓；使用半夏和白術這一組合藥物時，有81%的概率同時使用茯苓。

2.4 基于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痰濕體質新方分析在上述12 個提取的核心組合基礎上，通過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算法，進一步聚類生成治療痰濕體質的新處方，總共11個，見表5。同時形成網絡展示圖，見圖3。

表5 基于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得出治療痰濕體質的新處方

圖3 治療痰濕體質的新方網絡展示圖

3 討論

彭懷仁教授編纂的《中醫方劑大辭典》收錄了從秦漢至現代的中醫臨床驗方，是研究歷代方劑演變的重要參考書目，也為學習和繼承中醫臨證經驗提供了極大的便利。痰濕體質是現代常見的偏頗體質類型之一，歷代醫家也對該體質的形成與臨床特點、用藥等相關內容有所論述。早在《黃帝內經》中把肥人、脂人、膏人、肉人或稱為太陰人、土形人等的記載，即是對痰濕體質類型特征的描述［13-14］。先天稟賦、飲食起居失常是痰濕體質形成的主要基礎與原因，久病誤治和年齡可對痰濕體質的形成產生影響［15］。應用流行病學調查方法，各項研究發現痰濕體質與冠心病、高血壓等疾病的發生密切相關［16-17］。

3.1 與痰濕體質調理原則的對比分析作為痰濕互蘊、凝聚，遷延日久而形成的一種狀態，痰濕體質存在不同程度“痰凝”的現象。正如《石室秘錄·痰治法》中有“初起之痰”“已病之痰”“久病之痰”“老痰”“頑痰”等。臨床治療時，如果是痰濕，可用半夏、蒼術、茯苓等化痰祛濕，若進一步發展為“膠痰”，則需用軟堅散結化痰之品，如膽南星、牡蠣、昆布等［18］。痰濕體質易兼夾血瘀，常配伍大黃、姜黃等祛瘀之品，配以神曲、枳殼、香附等消食之品，此中體現了朱丹溪的“氣血痰郁”理論，其中痰濕體質為本，氣血食郁為標［19］。痰濕體質者多與胃有關，虛證多與脾有關，調理痰濕體質多從脾胃入手以和其升降。因此調理痰濕體質調體法則主要是健脾利濕，化痰泄濁，用藥上要溫化通陽，注意痰瘀互夾的情況，還要少用甘潤之品，以防釀濕化痰之弊。

通過本研究可以看出，歷代醫家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主要藥物依次是茯苓、半夏、甘草、陳皮、白術、蒼術、川芎、人參、枳殼和香附，主要藥對為半夏和茯苓、甘草和茯苓、半夏和陳皮、陳皮和茯苓、陳皮和甘草、半夏和甘草、白術和茯苓等。這些藥物多有健脾利濕、化痰泄濁的功效，其方藥組成又以“二陳湯”“導痰湯”為主?！岸悳庇砂胂?、陳皮、茯苓、甘草組成，方中半夏辛溫性燥，善能燥濕化痰，且又和胃降逆，為君藥。陳皮燥濕化痰，又兼理氣行滯為臣。君臣相配，不僅可增強燥濕化痰之力，且半夏、陳皮皆以陳久者良，而無過燥之弊，佐以茯苓健脾滲濕以助化痰，甘草可健脾和中，調和諸藥。全方配伍精簡，效專力宏，為燥濕化痰的基礎方。本研究通過無監督熵層次聚類得到的新方可以看出，新方2 是根據二陳湯的治法演變而來，這與痰濕體質調體法則——健脾利濕，化痰泄濁不謀而合。

3.2 痰濕體質用藥特點探討肉桂具有溫陽散寒，溫通經脈之用，歷代醫家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常用到此藥。王琦教授提出，在化痰時應注意“溫化通陽”，臨床亦常用肉桂、黃芪等藥物?，F代藥理學研究發現，肉桂中有一種肉桂醛的物質，能促進脂肪的消耗，加速新陳代謝，改善痰濕堆積，側面印證了其調治痰濕體質的功效［20］。

王琦教授提出以“辨體-辨病-辨證”模式調治痰濕體質，從疾病的本質，患病之人的體質特征上去尋找發病規律，注意辨體用方［21-22］。在痰濕體質用藥中提出痰濕體質要細察痰瘀互結的情況，處方常應用蒲黃、姜黃等活血藥。本研究所納入的方劑在藥物使用上側重“辨證”用藥，以化痰、理氣、祛濕為主，養血活血藥物較少，組方用藥的側重反應出不同診療模式指導下用藥的區別。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利用《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對《中醫方劑大辭典》中相關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方劑進行了數據挖掘與分析，總結了其核心用藥組合及用藥配伍規律，揭示了調治痰濕體質相關病證的用藥特點與規律，相關組方多以燥濕化痰為主，輔以健脾、溫陽消食，為中醫治療痰濕體質相關病證運用健脾祛痰、活血消食用藥理論提供了數據支撐，證實了科學性和合理性。研究進一步通過復雜熵聚類法，得到了11 個新方。從理論上看，11 個新方符合臨床用藥規律，并能體現一定的靈活性，但真正的臨床價值尚需要通過溯源、臨床判讀及臨床試驗的研究等進一步評判［23］。同時，希望本研究的結果可以為治療痰濕體質相關病證藥物的開發提供一定的研究思路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