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毒梟

黃莎

為躲避追捕，薩瑞海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接受了多次整容手術，向“韓國帥哥”靠攏，還給自己起了個韓國人的名字“吉敏昌”

2023年2月23日下午3點，泰國警方突襲了首都曼谷一間高級公寓。可當警方看到屋內的犯罪嫌疑人時，他們都感到很震驚——沒想到距離2022年底發布的逮捕令僅僅過去3個月，這個名叫薩瑞海的年輕毒梟的相貌已經大變樣。盡管在此次突襲前，警方已經和薩瑞海打過幾次交道了，但在公寓里，他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那是薩瑞海，說“他原來的臉已經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原來，為躲避追捕，薩瑞海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接受了多次整容手術，向“韓國帥哥”靠攏，還給自己起了個韓國人的名字“吉敏昌”。之前的他體格偏胖、膚色黝黑，臉上長了很多小疙瘩，但現在的他不僅皮膚變得光滑白皙，臉也瘦了一大圈，當地媒體稱他是“出乎意料的英俊”。

薩瑞海今年25歲，年紀雖輕，但在當地警方看來，他是造成“曼谷搖頭丸流行的主要人物之一”。

薩瑞海的母親也是一個毒販。2011年，她涉嫌從巴基斯坦進口某種毒品20多萬粒而被捕，現已出獄并移居法國。但在法國，薩瑞海的母親依然利用暗網和加密貨幣從事非法毒品交易。

子承母業的薩瑞海有著向世界各地進口MDMA（搖頭丸的主要成分）或搖頭丸的渠道和方法。他還說：“我可以從許多國家訂購MDMA，但最好的地方是荷蘭。”

同母親一樣，薩瑞海也利用暗網學習如何制毒，以及如何用加密貨幣交易毒品。盡管大多數時候，他并不知道跟他聊天的人的真實姓名和身份，但他仍然能順利地購入大量毒品然后將其出售給曼谷及其周邊地區的客戶，從而將大量搖頭丸從歐洲國家進口到泰國。

薩瑞海第一次被捕是因為涉嫌襲擊他人，那時警方在他身上搜出大量毒品，但薩瑞海設法逃脫了。直到一次疏忽，他的下屬在寄送毒品時沒有按照他的吩咐而露出破綻，薩瑞海再次進入警方的視野。

2022年11月11日，泰國海關官員在一批貨物中查貨了2575克MDMA和290顆搖頭丸。經調查，警方追蹤到該包裹是薩瑞海在網上訂購且使用加密貨幣支付的，由此鎖定薩瑞海。

12月2日，泰國刑事法庭簽發了對薩瑞海的逮捕令。而在之后的3個月，薩瑞海接受多次整容手術，從根本上改變了自己的外表，并化名為“吉敏昌”。

薩瑞海的詭計奏效了。逮捕令發出后，警方一直沒能找到他的下落，甚至一度懷疑他已經不在泰國境內。于是，警方主動出擊，派出一名警察偽裝成“毒騾”。“毒騾”，也就是偷運毒品的人，并非指毒販，而是幫助毒販將毒品“人肉”運輸至指定地點的人。

這名臥底警察在社交媒體上假裝有興趣在曼谷成為“毒騾”，并設法和薩瑞海取得聯系。薩瑞海同意了其來當“毒騾”，并把他從暗網訂購的毒品發給這位“新伙伴”，透露自己還在曼谷，但想搬到韓國的消息。

2022年10月26日，泰國曼谷，一名警察關閉了汽車車庫和未經授權的娛樂場所的大門。（圖片來源：CFP）

在臥底警察滲透進薩瑞海的分銷網絡后，薩瑞海的下落終于暴露了——他的一個下屬無意中透露了他在曼谷邦納的住址，這也成為逮捕薩瑞海的關鍵突破。

2023年2月23日，泰國警方向北欖省法院申請了薩瑞海位于邦納的公寓的搜查令，并于當天下午實施抓捕行動。薩瑞海因涉嫌進口和密謀販運一類麻醉品即MDMA和搖頭丸，包括持有該物質和隨后的分銷，危及國家安全和人民的安全而被捕。

在那間公寓里，警方還搜查到兩部用于聯絡各個國家毒販并進行毒品交易的手機，以及22件相關證據。

薩瑞海對警方的所有指控供認不諱，并如實說出了自己之前的名字和住址。被捕后，他還提到最近交易了另外一筆巨額的毒品，但貨還沒到他就被捕了。

在解釋他的戲劇性轉變時，薩瑞海說：“我厭倦泰國無聊的生活了。我不會韓語，但還是想搬到韓國，開始新的生活。”

泰國媒體形容薩瑞海的行為為“變臉”，稱其情節與1997年上映的電影《變臉》類似。在這部好萊塢大片中，主角聯邦調查局特工整容偽裝成犯罪集團頭目，誘導該頭目的弟弟說出所放炸彈的地點，瓦解他們的犯罪計劃。

在此次抓捕行動結束后，泰國警方召開了發布會，公布逮捕犯罪嫌疑人薩瑞海的詳細信息。

警方發布了薩瑞海此前三次被捕時拍攝的照片與最新照片的對比圖，但沒有對前三次逮捕發表評論，因此被捕時間并不確定。能確定的是，薩瑞海的外表確實發生了明顯改變。

曼谷警方稱，他們認為薩瑞海是個狠角色，也是嚴重的威脅，“這個人很會切斷官方的調查渠道，還做了整容手術來偽裝自己，躲避警方的追捕。而他只有25歲，卻有能力策劃實施從歐洲各國進口毒品的犯罪行為，他應該得到了很多國外的協助，我們現在將擴大調查范圍”。

在發布會上，曼谷大都會警察局的高級官員強調，曼谷目前正處于毒品使用明顯增加的困境中，這對國家安全構成嚴重威脅。他們表示，曼谷的毒品分銷現在大體上是通過社交媒體聯絡，并由快遞公司負責運送包裹。

泰國媒體Thai Examiner稱，早在2019年，泰國的毒品行業便走向高科技，毒販在各個熱門社交平臺上都有賬戶，販毒已成為一個“蓬勃發展”的行業，并給泰國社會帶來更大的威脅。

據當年泰國學者發布的一份報告，泰國的毒品正在通過Facebook、LINE和Twitter等流行社交媒體在線銷售。該學者找到了不少于200個銷售毒品的Twitter賬戶，人們可以通過這些賬戶在線訂購和支付毒品，并通過包裹遞送公司將這些物質送到他們家門口。該學者還指出，販毒團伙及其追隨者們開發出了一些新行話，此舉是為了讓他們能夠在社交平臺監管下和泰國警方的眼皮底下順利有效地協商在線購買和銷售。

泰國警方公開這名整形毒販兩次落網的照片。（圖片來源：環球網、新加坡聯合早報網）

然而，并不是每次買賣都能逃過警方“法眼”。早在2018年，泰國警方就曾針對某個在線毒品銷售網絡開展了大規模行動。那次行動一共突擊搜查了26個省份，繳獲了高達20億泰銖的毒品和3.38億泰銖的資產。該販毒網絡通過Facebook和LINE在泰國迅速發展，有規范的成員準入體系，甚至還擁有完整的洗錢策略。從毒品交易中賺取的錢會被分成三份：第一份給幫派頭目；第二份給高利貸者；第三份利用輪胎和汽車配件店作為幌子洗錢。例如，有家輪胎店的營業額每月高達1億泰銖，但老板的實際月收入為2萬泰銖。

毒品的泛濫也使得泰國的監獄愈發擁擠。國際人權聯合會（FIDH）一份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2月，泰國因涉毒犯罪被監禁的囚犯幾乎占該國監獄人口的82%。為應對這場危機，減少獄中的囚犯人數，泰國當局曾在2021年嘗試不再將監禁作為解決毒品相關犯罪的方法。2021年底，泰國議會通過了一項禁毒法案，該法案強調對小規模吸毒者進行預防和治療而不是懲罰。

目前，泰國現行的法律規定，那些被發現持有15顆或更少毒品的人被視為自用，而不是有意出售，因此要接受改造，而不是定罪入獄。

但根據泰國公共衛生部在2023年2月宣布的新擬議條例，任何被發現擁有超過一片甲基苯丙胺（冰毒）的人被視為毒販而不是使用者，因此將受到包括監禁在內的嚴厲懲罰，即兩片冰毒足以將某人以販賣毒品定罪監禁。

這次對條例的修改在泰國當地引起了一些爭議，但泰國公共衛生部部長表示，這是為了以明確和有效的方式解決社會問題，遏制毒品的泛濫。

在為說明逮捕薩瑞海召開的發布會上，警方也表示，毒品問題是一個全國性的問題，是一個深深植根于泰國社會的長期問題。泰國政府一直把毒品預防和打擊作為重中之重，警方也在出臺相關政策，通過打擊毒販來解決毒品問題。

警方向所有毒販警告稱，“如果他們仍然從事毒品交易，無論如何都會被逮捕，他們的生活一定不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