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政府輸血"到"自身造血"，養老驛站這樣破局

? 王琪鵬

近年來，北京市密集出臺一系列政策，加大對養老驛站的扶持力度，幫助其走出“小散弱”的困局。然而，打鐵還需自身硬。養老驛站如何走出“瓶頸”？為適應市場，北京的養老驛站開始轉變“等靠要”的思維模式，在做好養老服務的同時，主動擁抱市場，作出了積極嘗試。

樣本一:一站八坊敢“吃螃蟹”的海運倉驛站

位于東城區北新橋街道的海運倉養老驛站做了一件很有魄力的事。從今年5月起，海運倉驛站開始自行承擔房租成本，這在整個東城區還是頭一家。

海運倉養老驛站建筑面積602平方米，一年的房租近百萬元。對于任何一家養老驛站來講，這都是一筆不菲的開支。自己承擔？他們的底氣從何而來？“關鍵是熟人熟路。我們為老人服務，其他人我們也不會拒之門外。”驛站運營方“三替養老護理集團”養老事業部負責人何崇道出了其中的秘訣。

海運倉驛站于2018年11月開業，是北新橋街道面積最大、綜合功能最齊全的養老服務驛站。此前，驛站的收入來源主要為政府租金補貼、服務補貼，缺乏自我造血能力、商業模式不成熟。今年4月，海運倉驛站啟動升級改造，引入優質服務商，設置了社區食堂、健康管理、心理慰藉等8個功能區，形成了“一站八坊”的服務布局，服務項目大大擴容。

“我們的服務不只是面向老年人，但要優先保證老年人。”何崇這樣概括養老驛站的市場化轉型。以助餐功能為例，過去，驛站的老年餐桌只面向老年人，只能勉強維持。如今，驛站的老年餐桌升級為“樂食坊”，面向全社會開放，不但對老人依舊優惠，還吸引了周邊的上班族前來用餐。

年輕人來養老驛站“蹭飯”，會不會影響老人用餐？答案是不會。據何崇介紹，老人一般中午11點半之前就來了，而年輕人基本上在12點之后才來吃飯。這樣的規律，正好可以實現老人和年輕人錯峰用餐。有的老人還特意來得晚一些，好跟年輕人聊聊天。在海運倉驛站，經常可以看到老人和年輕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其樂融融的場面。

“樂食坊”由海運倉驛站自己運營，老年人最低花5元錢就能吃上一頓熱乎飯。為了增強“造血”功能，“樂食坊”除了面向社會開放外，還延長營業時間到晚上八九點鐘，并推出了團餐業務。除此之外，驛站還引進了第三方服務商，開展修腳、健康理療等服務，備受老人歡迎。其中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驛站還引入了一家便民菜站。

走進便民菜站，幾位拉著小車的老人正在挑選西紅柿。據店員介紹，這里的菜每天從新發地進貨，不但新鮮，而且價格比超市便宜不少。就拿白蘿卜來說，超市里一斤要1元錢左右，而這里只要6毛錢。據了解，這家小小的菜站每天能吸引100多位老人。賣不完的菜，直接送到驛站后廚，既避免了浪費，又節省了驛站運營成本。對于養老驛站來說，新鮮便宜的蔬菜還是一種不錯的“引流”方式。

“我們過去完全靠政府補貼，現在市場化運營了，只靠老人肯定不行。”何崇說，海運倉驛站承接了街道267張養老家庭照護床位的服務，并與131位基本養老服務對象進行簽約。根據現有扶持政策，開展這些服務獲得的政府補貼并不足以支付房租成本，“所以我們要拓展優質的市場化服務，補充剩余的缺口。”

由“政府輸血”到“自身造血”，海運倉驛站的市場化探索被視作“吃螃蟹”之舉。令人欣喜的是，今年7月，驛站已基本實現收支平衡。“我們還需要不斷鏈接資源，在服務中增強與老人的黏性，讓老人有事兒就能想到我們。”何崇說。

樣本二:“物業+養老”兩個人的驛站贏得好口碑

位于豐臺區方莊街道芳城東里的首開社區養老服務驛站，和一般的養老驛站有些不一樣。作為全市首批“物業+養老”模式的試點，驛站在去年成立之初便備受關注。一年過去，驛站服務滿意度接近百分之百，這樣的結果讓人驚喜。

“這里離家近、價格實惠，服務態度還特別好！”正在排隊等待中醫理療的王成師傅今年65歲，家住紫芳園一區。說起驛站的服務來，他贊不絕口。一次，他剛出地鐵站腿就抽筋了，疼得走不動道。看到養老驛站有中醫按摩服務，就趕緊來試一試。沒想到，這里的師傅手到病除，效果出奇地好，他也因此成了驛站的“鐵粉”。

吸引王師傅的，還有這里的讀書活動。在中醫理療區旁邊，是一間文娛活動室，這里定期組織觀影、讀書、書法等活動。老人們可以學國學、學書法，驛站還會把老人們得意的作品掛出來展示。“誰能想到，這里還是一個讀書寫字的好地方呢！”王師傅說。

除此之外，芳城東里驛站還有生活照料、呼叫服務、便民理發、家政保潔、適老化改造等服務，從8月開始，驛站每周五上午還開起了便民菜市，讓居民不出社區就能買到新鮮、優質的蔬菜。您可能問了，這么多功能，驛站規模一定不小吧？其實，這家驛站只有183平方米，驛站工作人員也只有兩個人。

“我們依托養老驛站這個平臺，拓展其他服務，滿足周邊老年人的需求。”據北京首開天岳恒公司方莊八分公司黨支部書記、經理劉杰介紹，芳城東里驛站服務最大的特色是“物業+養老”，由于是跨界做養老服務，他們在服務內容上頗下了一番功夫。驛站輻射周邊4個小區，60歲以上的居民占70%以上。雖然兩名驛站工作人員都具備養老護理員資質，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滿足社區老年人的需求。怎么辦？驛站通過引入第三方優質資源，搭建起一個服務平臺，既節約了人力成本，又豐富了養老服務供給。

據劉杰介紹，除了基本的養老服務外，驛站還通過自有物業，為社區老人提供上門維修、適老化改造等服務。像驛站的中醫理療、便民理發、家政保潔服務，都是引入的第三方。為了確保日間照料、助浴等專業養老服務的服務質量，驛站還與專業團隊合作，讓居家養老更加安心。

對于驛站來說，由于“物業+養老”是依托物業房屋設施開展服務，沒有租金壓力，從而讓服務實現了“輕裝上陣”。另一方面，這種引入第三方服務的方式也讓驛站降低了人力成本，實現了驛站、老人、服務商的三方共贏。驛站運營一年來，得到了社區老人的廣泛認可。

“開展養老服務后，我們和老人走得更近了。”劉杰說。

記者手記:市場化探索需要更大扶持

從去年起，新修訂的《北京市社區養老服務驛站運營扶持辦法》實施，加大了扶持驛站的準度和力度。扶持辦法明確，驛站可以在完成基本養老服務的基礎上，根據區域老年人的特性需求，提供市場化養老服務。

根據這一政策設計，驛站只要服務好責任片區內的基本養老服務對象就能夠“活下去”。如果還能結合老年人多樣化需求，開展市場化服務，驛站就能持續健康發展，乃至很好地盈利。于是，一些驛站積極響應，開始了市場化實現自身造血功能的探索。

然而，從完全靠政府補貼到市場化運營，并非一蹴而就。當前，養老驛站“小散弱”的現狀尚未得到根本扭轉，敢于“吃螃蟹”的仍是少數。許多驛站運營方提出，希望政府部門能夠在資源對接、資質審批、辦證等方面提供便利和扶持，從而更好地開展市場化養老服務。他們表示，這些扶持和“真金白銀”同樣重要。

養老驛站的市場化探索，是一個全新的課題。如果探索成功，驛站不但能實現持續健康發展，為老年人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還可以減輕政府負擔。因此，對于政府部門而言，鼓勵養老驛站進行市場化探索，扶持力度不是要縮減，而是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