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指南(組詩)

吳若木

乍沉乍酣的夢

沙鷗拍打

蒼綠色大海

于是，它期待溫情

卻懼怕付出

在寒冬的不眠夜

曲深似一片漠然的藏青

發現這一切

那么熟悉

沒有海風的咸，沒有星星，

沒有郵輪的燈火，沒有海上鋼琴

可卻應對著

一場紙醉金迷的舊夢

當搖曳生姿的海盜新娘離家

這舊夢將蘇醒——

奢華，還有致命的

致命的眷戀

隔岸

這是一個婆娑世界

這是一個遺憾的世界

昨天遇見意中人

今日心冷意如灰

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知道哪里才是心的方向

紋身店的老板

是一個學醫的姑娘

喜歡給人紋上各種嬌媚的植物

植物就像少女的心

可以盡情地妖嬈

可是姑娘們

你們還是不懂孤獨的意義

你在過去投出一束光

現在它讓你呈現新的色彩

仿佛襯衣上留下魔女的吻痕

帶著陰郁的濕氣

那是奇怪的紅

不是慘烈的紅

也不是傷痛的紅

而是最接近濕地的紅

一種純凈的紅

在濕地的彼岸

你就看到了一切

你所熟悉也不可觸及的現實

彼岸如此清晰

卻永遠只能隔岸

觀火

雨至

灰藍、黑紫，都被愛，都美

在最北面的東二院

在老舊的籃球場邊

她使空氣說出傍晚

覺察到星星點點的水滴

差不多是一個觸感

在喧囂的暴雨中到來

不遠處的天空

銹成了金紅色

暗中燃燒樹冠的上方

云層的殘渣礙手礙腳

被光灼傷

倒影的洼地是一片水的劉海

而夏天的傾盆大雨

持續鞭打

人們浸泡在運氣里

忽然間一陣風裹住了地面

路燈搖晃城市一片亂響

她閉上眼睛

仿佛雕像般的深嗅

她的聲音，遙遠、平靜、冷峻

在大雨未臨的前一秒

她說，她不愿裸婚

天橋

荊棘叢生的時光

需要有一種心情

刺穿暗啞的意象，粉碎片刻的寧靜

正如需要有一把剪刀

忽略自然形式的植物生長

孤獨和冥想不僅營造意象

也營造人們永恒的苦難

倦意浮搖的下午，紙上的字

與紙外的搖曳的樹葉

樹葉下落的高度

往事在碎裂

但沒有完全消失

而馬路的盡頭

正慢性中毒般的噴薄而出的城市

朦朧輪廓

這輪廓多多少少讓人感到興奮

沒有歲月之隔

只有大天橋

與這一動不動的

滔滔車流

旅游指南

多么有限，但又多么完整，這就是我

經歷過的普達措

仿佛期待已久的事物，但是它們的形式

如此奧妙，沒有任何空虛的

感覺，仿佛快樂

會持久，像一位親密的朋友

在夢中向湖心走去。

這是保留著美。比空氣還輕

我看到了青年的愛，婚姻中的愛

和一個年邁的母親

對兒子的愛。

我聽到了音樂，品嘗了酥油茶

也看到了，五顏六色的花海

在這里還能做什么，除了留下來

可我沒辦法留下來

風雨侵蝕的雕塑

煥然一新，我把視線移開

回到我夢見的旅游指南

我愛你

為了遙遠的芬芳為了白開水的熱氣

為了融化的雪為了最先開放的花

為了無邪的雙眸

為了愛我愛你

為了你那不屬于我的明智我愛你

也為了健康的靈魂

為對抗那虛幻的世界我愛你

為了這顆我抓不住的心

你以為自己是個疑問可是你卻是個問題

你是照在我頭上的燦爛陽光

當我有了自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