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書 [外一首]

陳貴根

站在中年的山坡，懵懂記起

哪有起跑的令哨？

走過的溝坎如肋骨般在身上嶙峋突起

補過的短板時常漏風漏水

自己是輸贏的裁判

前方的路，遙遠約等于一步

朦朧酷似每一個黎明

需提防的是，每一陣秋風襲來

都要把皮囊裹緊

當太陽在西天變法

一次飛蛾撲火

就是一次鳳凰涅槃

古榕和母親是村里的一對活寶

古榕龐大、嗜睡，母親每天用目光把它喊醒

古榕蒼老而不老，枝干盤結

枝葉葳蕤，可望萬歲萬歲萬萬歲

母親蒼老而情懷不老，雙目含笑

古榕往上長，母親往上看，瞧見

古榕的腐枝上飛出了蝴蝶狀的蘑菇

淘氣的藤蔓植物纏纏繞繞

還開出幾朵小藍花

母親想到了啥，溝壑似的臉上也開了花

古榕往下長，母親往下看

古榕長須觸地，扎進泥土石縫

長成氣根，頂天立地

母親往回走，拐杖把石板敲得山響

仿佛手握的不是木棍

而是自己的

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