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印尼現代化戰機建設

蔡杭航

印度尼西亞（以下簡稱印尼）是東南亞地區人口最多、面積最大的國家，人口約2.64億，擁有17508個島嶼，國土面積190萬平方千米，是名副其實的區域大國。為保衛其眾多的島嶼和遼闊的海域，近年來印尼將建設一支強有力的現代化空軍作為其發展的首要目標。為此，印尼國會于2020年通過一筆高達1250億美元的防務預算，用于在未來20年間的對外軍購，升級海空軍裝備，并采取了購買、合作研發和自主研發相結合的策略來實現其現代化空軍的夢想。

高價購買

向俄羅斯求購蘇-35S戰斗機，卻被美國攪黃。印尼與蘇式飛機合作源來已久，蘇聯早在1962年便開始向印尼提供米格-21殲擊機，用以鎮壓西方國家煽動的外島叛亂，后續又向印尼提供了蘇-27SK、蘇-27SKM（出口改進型）、蘇-30MK（30M出口型）和蘇-30MK2（30MK改進型）等機型，成為印尼空軍的主力戰機。在9·30事件后，印尼逐漸倒向西方陣營，與蘇聯關系破裂，美制飛機也陸續入列印尼空軍，美國向印尼出售了不少航空裝備，F-16戰機成為印尼空軍中數量最多的戰斗機。然而，在東帝汶事件后，美國開始對印尼施行武器禁運，包括所有維修保養戰機的零件，最后導致印尼大量戰機因為零件問題無法保持戰備和進行訓練。

蘇-27S戰斗機

蘇-35S戰斗機

2015年，印尼國防部宣布將采購蘇-35S戰斗機以替換“老掉牙”的F-5戰斗機，隨后于2017年與俄羅斯達成價值11.4 億美元、總計采購10架蘇-35S戰斗機的備忘錄。蘇-35S作為蘇式家族最強改進型號，承襲優秀的氣動設計，蘇霍伊設計局采用新的翼面設計來提升機動性能，采用翼身融合氣動布局和放寬靜安定技術，前置鴨翼、主翼、平尾“非穩一體化三翼面”設計增強機動性能。該機型搭載兩臺土星A L-41F-1S（F117S）發動機，單臺最大推力142100 牛，航程4000千米。蘇-35S共有12個外掛點，采用多用途掛架可有14個外掛點，最大載彈量8 噸，采用四鏈體數字電傳操縱。Irbis-E雷達具有無源相控天線陣列，捕獲角度可達120度，能夠檢測和跟蹤30個空中目標，同時保持連續跟蹤，并同時攻擊8個空中目標。Irbis-E可以在100度視野中發現400千米遠的空中目標，在更寬的區域（高達300度），探測范圍約為200千米。性能如此優越的戰機、不高的價格，而且俄羅斯接受印尼以出口棕櫚油、咖啡等其他貨物來支付貨款，這對預算本就捉襟見肘的印尼來說非常具有吸引力。然而迫于美國的壓力，2021年12月，印尼空軍參謀長法賈爾宣布放棄對蘇-35S的采購計劃。

陣風戰斗機

高價購買法國陣風戰斗機。2022年2月，印尼國防部長布拉波沃宣布與法國達成協議，共計購買42架陣風-F3R戰斗機，協議分兩期完成，第一期先購買6架，第二期36架。該戰機采用鴨翼加三角翼式氣動布局，縮短了起降滑跑距離的同時兼顧了高空高速性能，作戰半徑達1500千米。裝備2臺SNECMA公司的M88-2發動機，單臺最大推力75000牛。雖然自重僅10噸，卻能掛載9噸彈藥，機身有14個外掛點，可以掛載米卡、流星空空導彈和飛魚反艦導彈等。導彈來襲警告裝置、干擾彈和紅外誘餌等防御體系均被整合到名為SPECTRA的綜合防御輔助系統里面，自動化程度大為提高。裝備的RBE2AA有源相控陣雷達，探測距離高達200千米，能引導流星超視距空空導彈進行作戰，OSF光電系統能夠在超視距范圍內發射米卡紅外導彈，同時可探測和識別空中、地面及海上目標，基本滿足印尼空海通用的需求。該機造價約1.15億美元，這6架陣風-F3R一共13億美元，高昂的價格，使得印尼方面只好將購買數量從兩個中隊縮減為一個中隊。第一批次的6 架陣風戰斗機會在2026年之前完成交付，印尼已經派出6名飛行員和8名技術人員赴法國進行培訓。此前印尼與法國只有過直升機方面的合作，這是第一次在戰機方面的貿易合作，對印尼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

高價購買美國F-15IND戰機。僅僅在印尼宣布和法國簽訂陣風戰斗機購買協議的數小時之后，美國務院就批準了向印尼出售F-15IND戰機的方案。該戰機是F-15EX的出口版本，是從出口到沙特的F-15SA升級而來，訂單總額高達139億美元，包括36架F-15IND戰機、87臺發動機、45部各型雷達和其他配套系統。鑒于印尼財力有限，采取了分階段支付的方法。F-15EX是目前F-15家族最新改進型，采用后掠翼氣動布局，具備超聲速巡航和全天候作戰能力。該型機配裝有2臺美國通用電氣航空集團的F110-GE-129發動機，單臺推力132000牛，實用升限達18288米，最大載彈量達到13噸，載彈量甚至超過一些中型轟炸機，總掛點高達23個。F-15EX戰機采用的“數字骨干”是未來先進技術的試驗平臺，整體系統包括電傳飛控系統、全新的數字座艙、新型有源相控陣雷達和目前世界上運算速度最快的機載任務計算機——“先進顯示核心處理機”Ⅱ（ADCPⅡ），這些都是目前其他戰機沒有裝備的跨代裝備。電子戰方面，F-15EX配備的EPAWSS被/主動警告系統，集成了雷達/紅外預警與電子對抗功能，顯著提升其任務效能和在強對抗環境中的生存力。這樣一款戰機，美軍采購價約8800萬美元/架，印尼采購價卻接近4億美元/架。印尼曾向美國求購F-35戰機，出于對地區軍力平衡和防止技術外流的考慮，計劃被美國回絕。

F15EX戰斗機

購買技術。斥巨資豪購美法先進戰機，印尼有自己的算盤，那就是引進美法與戰機相關的先進技術。在和法國交易中，印尼向法國購買了相關訓練模擬器，并要求達索公司向印尼航空航天公司（PTDI）讓渡維修技術，LEN公司以及Pindad公司（兩家印尼軍工企業）分別與相應供應商進行航空通訊和大口徑彈藥生產合作。在和美國波音公司的訂單中，印尼額外訂購了87臺發動機和45部各型雷達，波音承諾在印尼建造一條完整的裝配維修線。在2022年雅加達防務展結束后，波音總裁同印尼總統進行會晤，會后透露了印尼航空航天公司和波音在飛機設計上的合作。2022年世界航空業整體低迷，波音公司幾乎在全球范圍內的公司都在進行裁員，唯獨波音-印尼公司大張旗鼓地招兵買馬，這不僅便利了波音公司自身產品在印尼的維護運營，還為扶持印尼國防航空業帶來巨大幫助。

引進戰機來源多元化，并為印尼實現航母夢打下基礎。從陣風戰斗機和F-15E X戰斗機的數據對比上看，F-15EX戰斗機不論在發動機、武器系統、航電系統，還是現代化配置上都優于陣風戰斗機，況且印尼本身有裝備F-16戰斗機的基礎，以及波音公司的支持，為什么印尼仍然選擇將陣風戰斗機一并帶回呢？原因有二：一是強調武器來源多元化，把雞蛋放到不同籃子里；二是陣風戰斗機可以作為航母艦載機。印尼一直有著海洋大國夢，建造航空母艦是其夢想。印尼PAL公司（海軍軍工企業）總經理2022年底在接受采訪時提到，在5～6年內開始設計航母，并且現在已經做好了建造潛艇、兩棲攻擊艦和航母的準備。陣風戰斗機具備一定的超聲速巡航能力，遠程快速攔截能力出眾，和美國的F/A-18相比，可以為艦隊提供更可靠的防空保護，也更符合印尼航母的作戰目的。印尼購買陣風戰斗機可謂一舉兩得，在增強空軍力量的同時，也為自己的航母艦載機鋪平道路。

合作研發

2014年初，印尼和韓國簽訂協議，兩國共同研制K F-21戰斗機，印尼承擔20%的研發費用，并派出技術人員參與研發，且承諾在飛機研制完成后訂購50架。但很快就遇到了資金和技術難題。

一是資金難題。截至2021年，KF-21戰斗機項目總經費已經達到了約167億美元，其中研發費用77億美元左右，印尼需要負擔15.4億美元。而從2017年以來，印尼就一直在拖欠研發資金，截至2021年7月，拖欠的資金總額已經達到5.57億美元。印尼已經支出的10億美元組成也非常復雜，有現金、勞務和技術入股，也有以貨易貨，比如印尼和韓國達成協議以其國產的軍用運輸機CN-235抵充部分貨款。另外，自2014年初加入KF-21戰斗機的研制計劃以來，印尼的態度就不是那么堅定，連續兩任國防部長對聯合研制態度迥異。

二是技術難題。K F-21戰斗機最初是按照五代機的標準設計，即滿足4S要求，后來韓國航空工業表示已經掌握了實施項目所需的412項關鍵核心技術中的90%，剩下40余項關鍵核心技術還沒有著落，這直接導致K F-X項目從五代機降級為四代半。目前，K F-21戰斗機的發動機是通用公司的F414-GE-400，單臺推力98000牛，略強于陣風搭載的M88-2，與F-15的F110-GE-129存在較大差距，甚至2臺F414發動機的總推力和F-35A單臺發動機類似。其載彈量在7.7噸左右，裝備有源相控陣雷達（AESA）和紅外搜索與追蹤（IRST）探頭等系統，總體性能強于光輝戰斗機，比蘇-35戰斗機略強一些。外形設計酷似F-22戰斗機，然而并不具備真正的隱身性能。更致命的是KF-21戰斗機幾乎是一個拼裝成品，整機氣動布局和機身結構是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幫著設計的，F414發動機是通用電氣授權生產的，彈射座椅是英國馬丁·貝克公司的，導彈發射架、通信天線、副油箱和氧氣系統是英國科巴姆公司的，環境控制系統是美國聯合技術公司的，剎車系統、顯示器、火警裝置等是英國美捷特集團的，緊急制動系統是西班牙航空系統公司（加拿大Héroux-Devtek公司的子公司）的，座艙蓋是美國Texstars公司的，地形跟蹤/地形規避系統是以色列埃爾比特系統公司的，飛行測試系統是美國寇蒂斯公司的，雷達和光電搜索裝置雖然說起來是韓國自己開發的，但也離不開以色列航空航天工業公司（IAI）的大力支持。

KF-21戰斗機試飛

I-22戰斗機

雖然合作研發之路困難重重，韓國與印尼對KF-21戰斗機項目還是充滿期待，出于現實情況的考慮，兩國協商后決定將項目分成三步：第一步是制造非隱身的Block1批次戰斗機，該機成本低廉，設計難度較低，能夠最快拿出成品；第二步是對外置天線進行一體化設計，并改進隱身涂層，提升戰斗機隱身性能；第三步是待隱身關鍵技術突破后，重新改良設計Block2批次戰斗機，將具有內埋彈艙等隱身特性。

獨立研制

2022年11月的雅加達航空航天博覽會上，印尼軍工企業Infoglobal公司展示了I-22仙鹟（Sikatan）和I-24 黑卷尾（Srigunting）兩款四代半戰斗機模型。I-22戰斗機采用鴨翼加梯形翼式氣動布局，長16米，高3.4米，翼展10.2 米，載重僅2.5噸，整體尺寸較小。I-22設計思路參照了瑞典薩博的JA S鷹獅輕型戰斗機，為了兼顧隱身和氣動，鴨翼采用上反設計，類似殲-20戰機，不同的是采用固定鴨翼；雙發布局，尾噴管做了鋸齒處理。它采用DSI 進氣道，發動機窄間距布置，機身采用吸波復合材料，有助于隱身。該機設計目標的第一階段是開發教練機，第二階段開發戰斗機概念，第三階段開發攻擊戰斗機。雖然現在已經造出了模型機，但是這個項目最后落地還有幾個重大難點。首先，在氣動布局上，鴨翼和主翼的耦合需要大量的風洞試驗數據支撐，這不僅要求實驗地有完備的風洞類型，并且需要超級計算機的加持，這些條件目前印尼都不具備。并且梯形水平機翼在超聲速飛行時容易受到巨大的激波阻力，嚴重的情況下能導致飛機解體，雖然縮短翼展能達到降低阻力的作業，但是這也同樣限制了飛機的尺寸。其次，是在進氣道布局上，DSI進氣道目前只有中國和美國在使用，同樣需要極高的航空科技水平和數據處理能力，對之前并沒有現代戰斗機設計經驗的印尼來說，要掌握這門技術確實比較困難，并且這個三維鼓包對制造精度要求很高，金屬材料要加工出來是很困難的，當前都是使用復合材料。除了進氣口，還有進氣道的問題，目前I-22原型機的尾噴口和進氣口在同一條直線上，整條進氣道呈直線型，即便使用隱身發動機，飛機的紅外特征仍難以有效減弱。最后是在隱身涂料上，到目前為止印尼和韓國在多國幫助下聯合設計的KF-21都沒能應用隱身涂料，印尼想要在I-22用上隱身涂料只能看韓國的進度了。I-24黑卷尾戰斗機尺寸比I-22戰斗機略大一些，空重11噸，最大起飛重量13噸，采用邊條倒三角翼布局，增大垂尾上反角度，其余設計與I-22戰斗機相似。

巨大的挑戰

雖然印尼接連采購兩款不同國家的四代半戰斗機，有助于提升印尼空軍實力，但在后勤保障、融合作戰等方面對于印尼空軍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法國、美國、俄羅斯三國的戰斗機機載武器和后勤設備不兼容，這意味著印尼空軍要設立三套不同的后勤保障體系，增加后勤成本，而且三者的數據鏈也無法相互通信，以印尼科技實力也難以解決。印尼空軍裝備“萬國牌”的問題在印尼一直存在，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印尼下定決心發展自己的國防航空技術。但是印尼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研發資金投入有限，航空技術基礎薄弱，要實現獨立自主生產戰斗機的目標，最快的辦法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往上爬。但印尼國防部長對此持樂觀態度，曾豪言印尼5年內能生產出除了發動機之外全印尼制造的戰斗機。

I-24戰斗機

結 語

印尼建設現代化空軍的夢想雄心勃勃，其制定的戰略步驟似乎也可圈可點，但受制于其資金捉襟見肘、技術基礎薄弱、多國品牌的戰機無法融合等困難，通過購買美國和法國的戰機和技術來提高本國航空技術和自主研發能力的實踐，注定充滿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