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一場山洪
卷走了我的家
連同那座橋剝離了那條河
我被迫上了漂泊的船
這艘不會見風使舵的船
擱淺在一個被流放的角落
忽然有一陣風
我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可我總覺得樹高千丈
腳下卻沒有根
像一只斷線的風箏
只有在夢里才能找到居所
夢里的那座橋
夢里的那條河
那座橋上的嬉戲追打
那條河里的魚蝦
哺育我長大的河
磨礪我成熟的河
也許,那里才是我真實的家
夕照
太陽拖著疲憊的身軀跨過西山
他急性子的影子爬上東山
向剛睡醒的月亮說
喂:老弟
不要老是迷縫著昏睡的眼晴
即使抽根火柴棒
也要將眼皮撐起
世上多是沒有夜視眼的眼晴
些許的光明就能引領步履
野兔對暗光的期許
迷路的五彩山雞
窩窠中還有幾雙
嗷嗷待哺的絨頭幼雉
還有歸心似箭的夜行人
遠方有雙渴望的眼睛
切切之心已等不及
還有柳樹下那對初戀
要把自己情人的模樣
拼成朦朧的詩句
那年仲秋
您就像家門口的那棵老槐樹
經過了歲月的刀砍斧鑿
披著一身滄桑
盡管佝僂下了身子
還為這個家把風雨遮擋
放不下的是高掛在樹上的那串串
思念兒女的槐當啷
難忘那年中秋夜
您望穿秋水的目光
圓圓的菜桌只等著圓圓的臉龐
一個驚喜扶住了您的踉蹌
圓圓的臉龐背回來一盤圓圓的月亮
圓圓的月亮踅下來
一串噙淚的笑聲系在腰上
從來不喝酒的您
臉上掛滿了小酒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