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養老態度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

摘 要：主觀幸福感是人們對自己生活質量的內在體驗和認知評價，關注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是當前社會積極應對老齡化問題的應有之義。文章通過使用《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2017年度調查數據。從收入、養老態度等兩個角度出發，采用二元logistics回歸分析的模型，分析養老態度、絕對收入、相對收入、收入公平四個因素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之間的關系。最終結果顯示：相對收入水平、收入公平、養老態度這三個變量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間顯著正相關性，而絕對收入水平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間顯著負相關。

關鍵詞：收入 養老態度 主觀幸福感

中圖分類號：F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3）12-224-03

一、研究問題的提出

我國人口老齡化程度日趨嚴重，急需國家和社會關注。而生活幸福感是目前生活質量研究的重點內容，關注老年人口的主觀幸福感受并積極探索影響老年人口主觀幸福感的原因，是當前應對老齡化的有效措施之一，也是實現“健康老齡化”進程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課題。

目前，學者們對主觀幸福感的相關研究已經獲得了較為全面的結果。總得來說，當前研究主要聚焦在四個視角，第一個研究視角是人口學視角，該視角強調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等因素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第二個研究視角是健康視角，該視角強調健康狀況對主觀幸福感的作用。第三個研究視角是收入視角，強調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第四個研究視角是社會支持視角，學者們分別從階層認同、社會資本、社會保障、政府公共支出、生活環境以及城市化進程等方面探討了社會支持對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以上豐富的視角為進一步研究主觀幸福感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但現有研究也存在一些需要進一步探討的方面：第一點，對于收入與主觀幸福感的研究，部分學者認為是絕對收入影響主觀幸福感，另一部分則認為是相對收入影響主觀幸福感，絕對收入和相對收入的爭議目前仍無定論。第二點，對于老年人而言，養老模式的選擇是主觀幸福感高低的一個重要因素，但是現有研究對養老態度的關注較少。因此，本研究將探討收入、養老態度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間的關系。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對收入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研究方面

學者們在對主觀幸福感的相關研究中得出，收入能夠對主觀幸福感產生較大影響。但對于到底是絕對收入水平影響主觀幸福感還是相對收入水平影響，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形成相對一致的結論。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國外學者伊斯特林首先提出并論證了著名的“幸福悖論”，以及韋胡文提出絕對幸福理論，之后伊斯特林又于2010年重新修正了幸福悖論，文中明確提出如果從長期看，經濟增長提高幸福感的空間是有限的，也即主觀幸福感并不一定與自身經濟收入水平明確掛鉤，而Rafnsson認為，每個人的幸福基線是不變的，幸福和不幸福都只是個人的一種短暫情緒反應。個體的物質欲望會隨著收入的提升而增加，并逐漸習慣收入增加的事實。總體來看，相關學者對收入與主觀幸福感之間關系的研究，基本是從相對收入水平、絕對收入水平和收入不平等三個角度探索了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1.絕對收入水平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劉軍強等根據CGSS2003—2010年度數據的分析發現個人的絕對收入水平與幸福感之間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1]。譚影波通過調查中國農村空巢老人的主觀幸福感，發現低收入對主觀幸福感有負面影響，任海燕等研究發現，居民絕對收入水平對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調整社會支持和健康相關行為后，社會經濟地位和個人主觀幸福感的關聯強度減弱，這意味著這兩個因素在社會經濟地位和主觀健康幸福感之間起著傳遞的作用。也有研究顯示，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會隨著經濟收入的增加而增加，反之則降低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一個研究假設：

H1：絕對收入水平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之間存在正向關系。

2.相對收入水平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在我們生活中，我們可以看到，當個體將自己收入同周圍人相比，如果比周圍人好就感到幸福，反之，就會感覺到不那么幸福。李路路等文章中提到因為人習慣于凡事與他人進行比較，所以相對收入水平更能影響主觀幸福感的高低[2]。王琪瑛研究發現絕對收入水平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程度低于相對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3]，而趙佳麗研究得出相對收入對人們的幸福存在負效應，吳菲等發現，在絕對收入水平一致的背景下，同伴的收入越高（因而自身的相對收入地位越低）個人的主觀幸福感越低。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二個研究假設：

H2：相對收入越高，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就越高。

3.收入公平感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研究。胡洪曙等發現，收入不平等影響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作用機理是通過影響中間變量健康情況，進而影響主觀幸福感。同時，收入不平等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存在個體差異[4]，陳池波等研究得出收入不平等和再分配偏好與主觀幸福感之間是負相關關系，黃嘉文認為收入不平等對自身幸福感的影響效應具有群體效特征，跟收入高的相比，收入不平等對收入低的幸福感的負向影響更顯著，王鵬發現居民自身認為收入合理的主觀幸福感要高于認為自身收入不合理的人。由此我們可以得出本文的第三個研究假設：

H3：認為自身收入不公平（不合理）的老年人，主觀幸福感越低。

（二）養老態度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影響

養老態度是老年人對自己養老方式的一種態度，在本文中將養老態度定義為老年人對不同養老模式的選擇。袁瀅雯提到養老主要在于三個方面，即物質保障、生活照料、精神慰藉。并依此將養老模式劃為家庭養老、社會養老和自我養老三種模式。陳賽權將老年人的養老方式分為家庭養老、社會養老、自我養老、居家養老和其他模式這五種。對于養老態度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研究，總體來說研究成果較少。其中，景璐石等的研究發現，持有不同養老態度的老年人他們的主觀幸福感具有較大差異[5]，依賴政府給予幫助的老人主觀幸福感水平較低，由家庭供養的老年人主觀幸福感較強，家庭合住方式下的老人，因多代合住的方式造成家庭成員間不同的生活習慣而產生矛盾及影響了老年人的生活隱私，致使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水平較低[6]。因此，提出本文的第四個假設：

H4：養老態度與幸福感之間顯著相關。

三、數據變量與變量選取

（一）數據來源

本文的數據全部來自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主持之《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Survey，CGSS）》項目，該調查始于2003年，是目前大家普遍關注的學術調查項目，它系統、全面地收集了社會、社區、家庭、個人多個層次的數據。本文利用2017年度數據，2017年CGSS共完成有效問卷12582份。考慮到本研究重點是收入和養老態度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此，樣本對象應為年齡在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所以限定年齡60歲及以上，另外，本文剔除了拒絕回答、不知道、不想回答等無法使用的樣本數據，最后得到3521個分析樣本。

（二）變量選取與描述性統計結果

１.因變量。本研究的因變量是老年人主觀幸福感，運用了問卷中“總的來說，您覺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選項為：非常不幸福到非常幸福五個維度并依次賦值1～5分。本研究將其重新編碼為二分類變量，即“不幸福”，賦值為0，“幸福”，賦值為1。

2.關鍵自變量。絕對收入：本文采用了調查問卷中的“您個人去年（2016）全年的總收入是多少？”這一題項對老年人絕對收入水平進行測量，并對個人去年的總收入進行對數化處理。

相對收入：本文使用“綜合看來，在目前這個社會上，您本人的社會經濟地位屬于？”這一題項對老年人的社會地位進行測量，選項為下層到上層五個維度，在這里依次賦值為“1～5”。

收入公平：采用了“考慮到您的能力和工作狀況，您認為您目前的收入是否合理呢？”將變量的編碼和賦值做一調整后為“1=很不公平；2=較不公平；3=一般；4=較公平；5=很公平”。

養老態度：采用了問卷中“您認為有子女的老人的養老主要應該由誰負責？”這一題，結合問卷題目的設計，將老年人的養老模式劃分為“1=機構養老；2=家庭養老；3=自我養老；4=居家養老”。

3.控制變量。本文將性別、年齡、健康水平、受教育程度4個變量作為本文的控制變量。

四、實證分析結果

（一）模型設定

因為前面將因變量“主觀幸福感”設為了一個二元變量，即只有是/否兩種情況，所以統計分析不能采用常規的線性回歸，故本文使用二元logistic模型，表示為：

式（1）中：y表示居民的主觀幸福感水平；p表示幸福的概率；Xi（i=1，2，…，n）表示可能影響主觀幸福感的因素；ai（i=1，2...，n）表示第i個自變量的回歸系數；a0表示常數項；ε表示隨機誤差。

（二）分析結果

在進行回歸分析前，對問卷各變量進行了信效度檢驗，結果顯示，克朗巴赫值多數在0.7以上，各變量的Bartlett值P=0lt;0.01且KMO值均大于0.7，所以問卷質量較好。針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建立二元logistic模型，運用SPSS25.0軟件對符合條件的3521份問卷數據進行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該模型的-2倍對數似然值為156.654，模型Hosmer-Lemeshow檢驗中，顯著性Sig.=0.726，大于0.05，且模型整體的預測準確率為85.6%，說明模型預測值與實際觀測者之間沒有顯著差異，模型整體擬合效果較好。

第一，從人口學變量的角度看：性別變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負向效應；年齡變量變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負向效應，年齡越大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水平越低；受教育程度變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效應，即，受教育程度越高，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水平越高；健康狀況變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效應，說明身體健康水平越好的老年人其主觀幸福感水平就越高。

第二，從絕對收入角度看：絕對收入的水平變量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不顯著。由此，假設H1無法得到驗證。即絕對收入水平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之間關聯不大。

第三，從相對收入角度看：相對收入水平變量變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效應，由EXP（B）=2.357，可以推論，老年人與同齡人相比的收入水平每比同齡人高一個單位，他的主觀幸福感水平就比原來提高1.357倍，這也符合社會比較理論，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是現在人們普遍具有的比較心理，只要比較的結果顯示自己好于比較對象，就會讓自己有正向的心理體驗，從而自感幸福水平就提升了。由此，假設H2得到驗證。

第四，從收入公平的角度看：老年人對收入公平的感知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對其主觀幸福感有顯著的正向效應，即，認為自己收入水平越公平的老年人，他的主觀幸福感水平就越高。由此，假設H3得到驗證。

第五，從養老態度的角度看：持有機構養老態度的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水平要低于居家養老態度的老年人；持有家庭養老態度的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水平比持有居家養老態度的老年人提高了0.047倍；持有自我養老態度的老年人其主觀幸福感水平是持有居家養老態度的老年人的1.496倍，驗證了假設H4。

五、結語

本文通過對CGSS（2017）年度調查數據的分析，從絕對收入、相對收入、收入公平和養老態度等角度探討了他們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之間的關系，最終得出了收入變量中相對收入水平、收入公平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是顯著的，但絕對收入水平變量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不顯著。而在對養老態度的相關分析發現持有自我養老態度的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水平最高，我們以往關注較多的是家庭養老以及社會養老模式，對自我養老關注較少，本研究結果證實了自我養老對于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重要影響。自我養老有助于提高老年人個人的生活質量和在家庭中的地位，可以有效減少國家對養老的財政支出，減輕政府和社會的養老經濟負擔，所以“自我養老”應該受到更多的關注，這也是“尊重老年人”和“健康老齡化”所倡導的內容。

[資助項目：陜西省社科基金項目（2019S004）資助。]

參考文獻：

[1] 劉軍強，熊謀林，蘇陽.經濟增長時期的國民幸福感——基于CGSS數據的追蹤研究[J].中國社會科學，2012（12）：82-102+207-208.

[2] 李路路，石磊.經濟增長與幸福感——解析伊斯特林悖論的形成機制[J].社會學研究，2017，32（03）：95-120+244.

[3] 王琪瑛.收入、健康、社會公平感與居民主觀幸福感——一個區域差異分析視角[J].社科縱橫，2019，34（11）：66-74.

[4] 胡洪曙，魯元平.收入不平等、健康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來自中國老齡化背景下的經驗證據[J].中國軟科學，2012（11）：41-56.

[5] 景璐石，馮景蕙，馮吉玲，等.老年人主觀幸福感與社會支持、家庭結構類型的相關性[J].中國老年學雜志，2021，41（13）：2842-2845.

[6] 樓佳云，張協嵩，鄭慶昌.社會資本、健康狀況與老年人主觀幸福感——基于CGSS2010和CGSS2015數據的分析[J].福建農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22（02）：69-78.

（作者單位：長安大學人文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4）

[作者簡介：康永花，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環境治理、公共政策等方面研究。]（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