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哺乳動物考古工作程序初步研究

摘 要：小哺乳動物考古作為動物考古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實驗室內揀選、分類、鑒定、分析與中、大型動物遺存整理工作不完全相同。因此，小哺乳動物實驗室考古工作程序的完善和發展，有助于推動小哺乳動物遺存整理研究工作的規范化。

關鍵詞：動物考古；小哺乳動物；實驗室工作流程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22.043

1 小哺乳動物考古研究現狀

1936年，德日進、楊鐘健的《安陽殷墟之哺乳動物群》拉開了中國動物考古學研究的序幕。20世紀70年代至今，中國動物考古學發展處于系統化時期①。這期間出現了裴文中、祁國琴、袁靖、周本雄、李有恒、韓德芬、陳全家、胡松梅、呂鵬、李志鵬、武仙竹等一批在動物考古學研究領域做出突出貢獻的學者。小哺乳動物考古作為動物考古學研究的一部分，以考古出土的食蟲目、翼手目和嚙齒目等小哺乳動物遺存為研究對象，研究古文化遺址的相對年代、古遺址所處區域的自然環境等問題②。國內動物考古學者在大型哺乳動物研究方面取得了豐碩成果，而在小哺乳動物研究方面較為薄弱，成果較少，目前成果有武仙竹的《巫山縣大水田遺址針毛鼠（Niviventer fulvescens）、黃毛鼠（Rattus losea）遺骸研究初報》③，王運輔的《嚙齒類的動物考古學研究探索》④等。

但隨著動物考古領域的發展，動物考古學者越來越意識到考古出土的小哺乳動物遺存研究的意義，對小哺乳動物進行種屬鑒定，利用其判定遺址時代、分析所處環境與資源開發利用，利用小哺乳動物活動特點研究古文化遺址結構和文化內涵等，成為現代動物考古學發展和重視的內容⑤。

動物考古工作者依據2010年國家文物局發布的《田野考古出土動物標本采集及實驗室操作規范》⑥進行田野采集和實驗室整理，但該規范更適用于大型哺乳動物遺存的田野采集和實驗室整理。小哺乳動物遺存較小，僅使用大型哺乳動物遺存的實驗室整理方法容易出現遺漏、損毀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問題。因此，本文參考《田野考古出土動物標本采集及實驗室操作規范》并結合本人在實驗室整理小哺乳動物遺存的實踐，初步探討小哺乳動物實驗室考古整理方法。

動物遺存按照探方地層分類裝袋然后運輸到實驗室進行揀選、分類、鑒定、分析工作（圖1）。

2 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室內揀選工作流程

2.1 準備工具

實驗室研究人員需根據標本保存現狀選擇合適的工具，包括體視顯微鏡、純水儀、標本烘干設備、電子天平、相機、鑷子、比例尺、標簽盒、篩子（1mm、2mm和5mm孔徑）、標簽紙、標本盤、放大鏡、海綿、軟毛刷或棉簽、小型噴壺、不同口徑的高密度聚乙烯材質容器等。

2.2 揀選

揀選目的是區分碎骨和典型性標本。碎骨就是保存狀況較差的，失去了部位的顯著特征，不足以判斷種屬和部位的遺存。這類遺存通常采取登記數量、尺寸并拍照的方式進行處理。那些具有顯著特征的骨骼、保存較完整的牙齒需揀選出來，作為典型標本編號，為后續的鑒定工作做準備。除此之外，帶有切割、鉆孔、火燒等人類加工痕跡的遺存，帶有動物啃咬痕跡的遺存，以及出現病理現象的遺存也要作為典型標本。

根據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實驗室整理情況發現，其典型標本通常以頭骨、頜骨、牙齒、肢骨等部位為主。動物骨骼標本的整理工作主要在實驗室內進行，考古現場提取的標本通常裝入標本袋，然后運輸至實驗室內進行進一步整理。根據標本袋內包含的堆積物情況，一般分為以下三種情況：

情況一，標本袋中僅有較少干燥的粉狀沉積物。干燥粉狀沉積物指的是干燥松散的土壤、動植物遺存以及其他的粉末狀堆積。將標本袋內的粉狀沉積物平鋪至操作臺，通過肉眼或借助放大鏡辨識動物骨骼標本，此種情況揀選程序較為簡單，揀選效率較高。

具體操作如下：①將標本袋內粉狀沉積物輕輕平鋪在操作臺上，工作人員通過雙手或用鑷子輕輕地揀選出較大骨骼。②工作人員使用放大鏡檢查沉積物中是否存在遺漏的骨骼。③用1mm孔徑篩子過篩。④將揀選后的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放入標本盤。

情況二，當標本袋中有較多干燥的粉狀沉積物，即標本袋中有大量干燥松散泥土、植物遺存、小哺乳動物遺存和中、大型動物遺存碎片，沉積物堆積在操作臺無法開展揀選工作時，可采用篩選法揀選。篩選法利用沉積物不同大小尺寸，將細小的沉積物過濾后留下較大的動物遺存。

具體操作如下：

①揀選大型動物骨骼標本。②對剩下的沉積物使用篩選法進行篩選。少量多次將考古出土的沉積物放在篩子里，輕柔、勻速、緩慢晃動篩子。首先使用5mm孔徑篩子篩選，然后用鑷子提取動物骨骼標本至標本盤內。剩下篩過的沉積物再用2mm孔徑篩子篩選。為了確保篩選出絕大部分小哺乳動物骨骼，對用1mm孔徑篩子篩過的沉積物進行最后的篩選。③篩選后的沉積物輕輕倒入裝有純凈水的容器內，觀察容器內漂浮物中是否含有動物骨骼。④將揀選后的動物骨骼標本放置于標本盤內。

情況三，當標本袋中的沉積物黏性比較大，土質堅硬，用篩選法篩選效果不佳時，需用水洗法，如我國南方地區的紅壤質地較黏重，出土的沉積物就可用水洗法揀選。這種方法能夠揀選出絕大部分小哺乳動物標本。

水洗法⑦操作如下：①揀選肉眼觀察到的標本。②將沉積物輕輕放入盛有無污染、無腐蝕性純凈水的容器中浸泡，讓沉積物在純凈水中自然軟化、溶解，用木棒輕輕攪動，待水變清澈后，用1mm篩子過濾，用鑷子提取篩子內的動物骨骼標本。③將浸泡后的沉積物分別盛入小型容器內，加入純凈水，輕輕地攪拌，使大部分土壤溶解為水液狀態，用1mm孔徑的篩子過濾掉濁水。然后反復加水、攪拌、沖洗、倒水，直到大部分土壤被洗掉，水變清澈。④將揀選后的動物骨骼標本放在標本盤內。

2.3 清洗

揀選出的“典型標本”需要進行清洗，去掉標本表面包裹的泥土等雜質，便于后續鑒定工作的開展。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較小、易碎，在處理時使用沖擊力小、霧化細膩的小型噴霧器，待泥土松軟后用小型尖頭棉簽輕輕地刷或粘去泥土，減少對標本的破壞。清洗時去掉的泥土也需要用篩子過濾，避免骨骼標本丟失。

清洗完畢后使用標本干燥設備進行干燥，再將干燥后的標本放入置有棉花、泡沫塑料或海綿的標本盒中進行保存。

2.4 制作標簽

制作典型標本標簽是為了便于后續標本分類鑒定工作，提高工作效率，但標簽目前沒有統一的格式要求。在標簽紙上應記錄原有田野考古編號并編撰典型性標本號，注明記錄人和記錄日期（圖2），再將標簽放入封口袋內，最后放入標本盒中。

2.5 拍攝和繪圖

使用數碼相機、顯微鏡、閃光燈、攝影臺、三腳架、反光板、遮光布、白色背景紙等工具進行典型性樣品拍攝。拍攝畫面內必須含有比例尺（選用黑色PVC材質、5cm規格、精度1mm長條形比例尺為宜）、典型標本標簽，這樣樣品才不會失去它的信息。將樣品放于攝影臺，拍照時將相機與樣品垂直向下拍照。比例尺擺放要與拍攝機位平行。標簽擺放文字方向以面對鏡頭為宜。小哺乳動物牙齒等小型骨骼部位可使用顯微鏡進行拍攝。拍攝完成后用Adobe Photoshop、Autodesk Computer Aided Design等專業繪圖軟件繪圖。

3 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鑒定工作流程

3.1 分類

一般動物骨骼標本整理先按照動物的種屬進行分類，但由于小哺乳動物骨骼體型較小，且骨骼形態具有較高的相似度，僅憑肉眼觀察較難準確鑒別動物種屬，因此小哺乳動物遺存按照骨骼部位分類擺放，可分為頭骨、頜骨、脛骨、肱骨、盆骨、肩胛骨等，同一探方、同一地層、同一骨骼部位放在一處，平鋪擺放。

3.2 鑒定

鑒定過程中參考伊麗莎白·施密德著的《動物骨骼圖譜》⑧，西蒙·赫森著，侯彥峰、馬蕭林譯的《哺乳動物骨骼和牙齒鑒定方法指南》⑨以及安格拉·馮登德里施著，馬蕭林、侯彥峰譯的《考古遺址出土動物骨骼測量指南》⑩并參考動物學圖譜和部分現生動物骨骼標本。

3.3 測量

3.3.1 測量工具

動物骨骼標本的測量需要使用卷尺、光滑線、游標卡尺、帶表卡尺、彎腳規、測量盒等工具。小哺乳動物骨骼較小，因此小哺乳動物骨骼尺寸測量通常使用精度精確至0.1mm的游標卡尺。為了提高測量的準確度，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的測量最好選擇體視顯微鏡，如利用德國蔡司V20超景深三維數碼顯微鏡配套的軟件（蔡司Axio4.0顯微分析軟件）k。

3.3.2 測量方法

使用伊麗莎白·施密德著的《動物骨骼圖譜》l，安格拉·馮登德里施著，馬蕭林、侯彥峰譯的《考古遺址出土動物骨骼測量指南》m等測量工具書。一般測量動物顱骨顱全長（A點—顱頂點至P點—頜前骨口側點）、顱基長（枕髁的遠口緣至P點—頜前骨口側點）、基底長（B點—顱底點至P點—頜前骨口側點）、頰齒列長（沿齒槽頰側測量動物頰齒列長）等。例如，測量野兔的顱全長、顱基長、基底長和頰齒列長，如圖3n。動物的肢骨需測量近端和遠端的寬度，最大長測量等內容。例如，在測量犬類腕骨時，需測量Bd（遠端最大寬度，從骨骼遠端最外側突出點至最內側突出點的距離）、GL（最大長，從最遠端點至最近端點距離），如圖3o。

3.4 制作動物種屬鑒定卡

鑒定后需要制作動物種屬鑒定卡，參考《動物考古學（第二版）》p。鑒定卡上要標注原始考古編號；發掘時間；遺址編號；探方編號；地層單位；典型性樣品編號；動物種屬；動物種屬鑒定卡制作時間；鑒定并登記各骨骼的部位名稱、件數、位置，描述骨骼保存狀況、骨骼愈合狀況、人工改造痕跡等細節、尺寸、重量；牙齒或齒列的名稱、位置。需注意，骨骼上的人工改造痕跡可制作骨骼草圖進行記錄。統計同一地層可鑒定標本數NISP和最小個體數MNI并登記，統計出土標本總重量，便于撰寫考古出土骨骼鑒定報告以及開展后續研究。

4 總結

通過小哺乳動物考古室內整理實踐，發現這是一種考古出土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較好的整理方法，能夠較全面地收集、整理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減少小哺乳動物骨骼、牙齒的遺漏。在種屬鑒定方面，先揀選出典型標本，提高了小哺乳動物實驗室考古工作的效率和鑒定的精確度。

但這種方法存在工作量大、效率較低的缺點。一件遺存經歷揀選、清洗、分類、鑒定、測量等多個工序，工作效率較低。因此，為了提高小哺乳動物考古實驗室工作效率，并且不損害動物遺存鑒定精準度，必須從標本現場提取階段、專業書籍編撰、人才培養以及考古數據庫等方面入手。

4.1 標本現場提取階段

在田野考古階段重視小哺乳動物遺存的收集和提取并對遺存進行初步的分類—根據骨骼尺寸大致分類，如0～10cm、10～20cm、20cm以上分別放入標本袋，再將同尺寸遺存標本袋放在一個運輸箱中運輸到實驗室，這樣能提高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整理效率和完成度。

4.2 加強專業書籍編撰

《動物骨骼圖譜》《哺乳動物骨骼和牙齒鑒定方法指南》等相關動物骨骼鑒定書籍關注中、大型動物遺存，而小哺乳動物鑒定相關內容較少。小哺乳動物考古多借用生物學書籍和現生動物標本模型進行鑒定研究。因此，需重視編撰小哺乳動物遺存鑒定工具書。

4.3 培養小哺乳動物考古研究人才和完善設備條件

考古出土動物遺存鑒定工作主要依靠有專業動物考古學知識、多年從事動物遺存鑒定工作的人員完成。而從事小哺乳動物考古的人員較少，需加強對小哺乳動物考古人員的培養。可在大學本科階段開設小哺乳動物考古相關課程，培養學生的興趣，讓更多的人了解小哺乳動物考古研究的重要性、研究內容和方法；在研究生階段增加小哺乳動物考古專業，為小哺乳動物考古培養人才。在高校建設小哺乳動物考古實驗室，并為其提供充足資金，購買和研發實驗室考古設備。

4.4 建設、完善動物考古標本數據庫

近年來，考古學界開始重視動物考古遺存的數據庫建設，中國社會科學研究院考古研究所動物考古實驗室建設了第一個中國動物遺存標本數據庫。該數據庫以動物遺存為基礎，將考古遺址、鑒定和測量、自然科學測試分析、文獻資料等數據融入其中，實現了動物遺存考古數據化。但該考古數據庫主要收集的是中、大型動物骨骼標本數據，小哺乳動物數量較少，因此有待進一步豐富數據庫中小哺乳動物骨骼標本數量。

注釋

①湯卓煒，索羅蒂斯.中外動物考古發展歷程的回顧與展望[C]//河南省文物局.2007年中國鄭州動物考古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

②⑤武仙竹，Drozdov.試論動物考古中的小哺乳動物研究[J].人類學學報，2016（3）：418-430.

③李鳳，武仙竹，白久江，等.巫山縣大水田遺址針毛鼠（Niviventer fulvescens）、黃毛鼠（Rattus losea）遺骸研究初報[J].第四紀研究，2017（4）：860-865.

④王運輔.嚙齒類的動物考古學研究探索[J].南方文物，2016（2）：108-115，107.

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文物局.田野考古出土動物標本采集及實驗室操作規范[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

⑦k武仙竹，袁東山，Drozdov.重慶老鼓樓衙署遺址四川短尾鼩（Anourosorex squamipes）研究報告[J].第四紀研究，2015（1）：199-208.

⑧l伊麗莎白·施密德.動物骨骼圖譜[M].李天元，譯.湖北：中國地質大學出版社，1992.

⑨西蒙·赫森.哺乳動物骨骼和牙齒鑒定方法指南[M].侯彥峰，馬蕭林，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2.

⑩mno安格拉·馮登德里施.考古遺址出土動物骨骼測量指南[M].馬蕭林，侯彥峰，譯.北京：科學出版社，2007.

pReitz，Wing.動物考古學（第二版）[M].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