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YB0519帶蓋銅鼎的修復與保護

摘 要：YB0519帶蓋銅鼎是山西省永濟市博物館館藏青銅器之一，是2003年由市公安直屬中隊移交的。永濟市博物館館藏青銅器保護修復方案經國家文物局批準，2017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開始對這批館藏290件青銅器進行保護修復，其中殘缺病害較嚴重的文物有129件。作者負責YB0519帶蓋銅鼎的修復與保護。文章結合文物保護修復原則及個人長期工作經驗，闡述了YB0519帶蓋銅鼎保護修復過程，強調了預防性保護的必要性，目的是讓青銅器恢復歷史原貌，變得活起來，不斷陳列展覽在博物館里，使青銅器文化得以傳承。

關鍵詞：帶蓋銅鼎；青銅器；保護修復；病害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22.008

青銅器是在人類歷史發展過程中遺留下來的由銅錫鉛合金制成的器具，青銅的誕生是一種世界性文明的象征。它是一個記錄歷史文化的象征，是歷史的活化石，但是由于墓葬坍塌、人為損壞、自然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常伴有殘缺、裂隙、斷裂、變形、孔洞、瘤狀物、表面硬結物、粉狀銹等病害，有十器九殘的說法。要使這些館藏殘損青銅器長期保存下來，變得活起來，我們就要采取措施對這些殘損器進行修復保護。館藏青銅器保護修復過程包括前期的方案制定審批、取樣檢測分析、清洗除銹、拼接矯形、粘接焊接、補配、仿色、緩蝕、封護保護以及后期日常防護保養等程序，是傳統工藝和現代技術方法相結合的過程。本文淺談YB0519帶蓋銅鼎的保護修復過程。

1 修復工作的前期準備

1.1 制定方案

根據文物病害現狀等制定文物保護修復方案，是文物修復的第一步。要符合國家法規和制度，符合本行業標準規范。修復前要收集填寫文物的基本信息，包括該文物最基本的編號名稱時代、重量尺寸、收藏單位、有無歷史修復記錄及取樣等信息。例如，此鼎為永濟市博物館館藏，編號為YB0519，東周時期，高23.6cm，寬22.4cm，修前重2020g，現參照2021年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起草的《青銅器保護修復技術檔案記錄規范》（DB14/T 2364-2021）、《出土青銅器科技信息提取規范標本采集》（DB14/T 2365-2021）記錄歸檔。

1.2 記錄拍照

將此鼎修前信息填入文物保護修復記錄簡表，并使用數碼相機對修復前形貌進行拍照記錄。

1.3 評估分析及破損情況

觀察并對文物的現狀進行調查與評估，確定文物的病害，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文物保護修復技術路線的制定。根據分析發現YB0519帶蓋銅鼎破損殘缺變形比較嚴重，包括蓋上殘缺裂隙變形，鼎身口沿2/3殘缺及上腹部變橢圓形，一耳斷裂，器表土垢銹蝕較多等。包含殘片大多不是此鼎的殘片，就目前鼎的殘件而言，修復保護好是一項具有挑戰性的工作。如圖1所示，根據器物的病害列出修復需要的工具與材料，包括超聲波潔牙機、去離子水、硝酸銀水溶液、電烙鐵、市售焊錫、助焊劑（鏹水）、紫銅皮、環氧樹脂E44膠、熱風槍、原子灰、銼刀、打磨機、水砂紙、各色礦物顏料、蟲膠、乙醇溶液、小毛筆、牙刷、自制調刀、苯并三氮唑、B72丙酮溶液等。

2 YB0519帶蓋銅鼎的保護修復技術路線及過程

根據YB0519帶蓋銅鼎的現狀、評估結果及結合館藏金屬文物保護修復方案，制定出YB0519帶蓋銅鼎的保護修復技術路線：清洗去銹—矯形—焊接補配—粘接補配—仿色做舊—緩蝕—封護—后期日常保養維護。

2.1 清洗去銹

YB0519帶蓋銅鼎變形殘缺，表面土垢銹蝕較多，前期使用X熒光能譜儀對器物青銅材質及表面黃白銹蝕物檢測分析得知鉛量較多，黃白色銹蝕為碳酸鉛等含鉛氧化物，使用硝酸銀滴定法測定銹蝕均不含氯離子，都為無害銹蝕。筆者在對其全面清洗去銹前進行一些試探性清理，即選取器物上有代表性土垢銹蝕部位做成幾個2厘米見方的實驗塊來嘗試清洗去銹，通過局部清洗試驗后的效果選擇超聲波潔牙機物理去銹方法。但是清洗除銹是不可逆的，清洗除銹也不是越干凈越好，要適度保留器物表面原有鑄造工藝信息和殘留物等信息，這些都是非常具有研究價值的，有待日后研究。清洗除銹后用去離子水洗凈YB0519帶蓋銅鼎并干燥、拍照記錄，如圖2。

2.2 矯形調整

青銅器傳統矯形方法包括錘打法、擠壓法、撬壓法、頂撐法、鋸解法等。矯形的核心就是在變形部位施加一種相反方向的力，向相反方向壓過頭一點，使其松壓后稍微回彈到正常位置。這些矯形方法經過長時間試驗，已經成為比較成熟的修復技法。當今科技進步，矯形工具、方法越來越多，比如G、F、U形鉗，定做矯形工具及矯形架，捆綁矯形、加溫矯形慢慢取代傳統鋸解矯形，不同器物應根據變形特點及銅質選擇合適的方法。我們在實際修復工作中使用魚嘴鉗對蓋子殘缺變形進行矯形調整。實踐中還摸索出了一套加溫捆綁矯形的方法，這種方法對出土變形殘缺受損較大的薄胎青銅器非常有效，YB0519帶蓋銅鼎腹部口部變形不圓，口沿殘片無法直接拼接，先通過熱風槍對鼎腹部進行加熱，提高金屬的韌性和可塑性后，使用線繩捆綁器物變形腹部，使用銼刀纏繞線繩，繩子絞緊吃力后將變形處拉回。而較厚壁器物可以將繩子換為鐵絲，即上下用合適的木板夾住器物，兩木板兩端之間改用鐵絲捆綁，然后緩慢絞緊，把握好矯形用力的度，直至器物恢復。

2.3 焊接補配

錫焊是青銅器修復中最傳統的一種方法。錫焊的優點是操作簡單、錫料熔點低、焊接時的溫度低對器物傷害小、凝固快。缺點則是焊接強度過低，若干年后氧化有可能會形成脫焊現象。對YB0519帶蓋銅鼎殘片進行拼對，確定殘片斷裂位置，然后對殘片進行編號。先將能拼接的殘片斷裂碴口處磨成“V”形焊口，根據銅鼎胎體厚薄及金屬性能優劣，選擇200W中號電烙鐵，電烙鐵通電加熱到一定溫度時，烙鐵頭上涂滿鏹水（氯化鋅溶液），掛滿焊錫，目的是焊接時烙鐵頭能掛住錫，焊口涂抹鏹水（氯化鋅溶液），使用電烙鐵先進行點焊，再觀察焊縫是否平整，如果不平整則需要重新調整焊接，平整后再進行焊接牢固，錫量不宜多，以免錫流到其他部位。焊接好后使用小毛刷蘸取去離子水對焊口處殘留的鏹水（氯化鋅溶液）進行清洗，因為鏹水含有能使青銅器產生粉狀銹的氯離子，具有一定的腐蝕性。所以在焊接完成后一定要及時用去離子水清洗焊口。焊接完成此塊殘片后，再對銅鼎所剩殘片進行焊接。焊接完成后我們會發現銅鼎口沿還存在大量殘缺部分，所剩殘片均不是此鼎上的，則需要根據周邊完好部位對口沿上腹的殘缺補配。用銅皮補配時要掌握好補配的先后順序，首先補配鼎蓋、鼎口沿，其次補配上腹部。

為了補配殘缺部分，我們先取一張略大于殘缺部位的紙張，把紙張貼合在口沿殘缺位置處，紙上畫出殘缺口沿形狀，裁好紙樣。選擇略薄于器壁的紫銅皮，然后把紫銅皮貼在殘缺形狀紙樣上，用筆沿紙在紫銅皮上畫出紙樣，用剪刀沿線剪下比殘缺形狀略大的紫銅皮，將銅皮在殘缺處比對，稍有不適則使用銼刀打磨修整紫銅皮至與殘缺處合縫為止。使用小錘子敲出應有弧度，銼刀修整紫銅皮與殘缺碴口，等電烙鐵溫度達到時，鏹水涂抹在焊口處，電烙鐵掛錫點焊，使紫銅皮焊接平整，全部焊接補配好再使用打磨機將多余凸起的錫打磨平整，使用去離子水清洗干凈后吹干。打磨錫時要注意，不能打磨到原器物，避免對原器物造成二次傷害。

2.4 粘接補配

粘接補配是指使用膠黏劑將兩塊或兩塊以上的殘片、銅皮進行粘接。但是在本次修復過程中并不使用膠黏劑粘接碎片或銅皮，而是將膠黏劑灌入到焊接縫和裂隙處，以此來進行加固。首先要調制好環氧樹脂膠E44，在調制環氧樹脂膠E44時要充分攪拌，確保環氧樹脂膠與固化劑充分結合。環氧樹脂膠的凝固時間受溫度、濕度、固化劑等多方面因素影響。如果調制不好，就有可能翻車。環氧樹脂膠初步固化時間約為4～6小時，完全固化則需要18～24小時。在調制好環氧樹脂膠后再給膠中加入黑色顏料銅粉等攪勻，用自制調刀工具將膠涂抹在焊縫處和裂隙處，涂抹過程中使用熱風槍加熱，將環氧樹脂膠滲入縫隙中，來進行粘接加固。凝固后，用打磨機磨掉多余膠，再拍照記錄，如圖3。

2.5 仿色做舊

經過以上幾道步驟的修復，雖然修復的器型完整了，但顏色尚不一致，要對焊縫和補配位置仿色。仿色前，先用小毛筆蘸取咬舊液（醋酸鹽酸類溶液）將焊縫和補配處咬舊，使白色的錫腐蝕至紅黑色，再將咬舊后的器物放入去離子水中浸泡3小時，使焊縫咬舊周圍的酸類溶液完全浸泡出來，再用牙刷刷洗干凈焊縫周邊殘留鏹水和補配咬舊液。在調色前，首先觀察器物原有底子色及銹蝕物顏色，看準要著色部位原有表面上最下層的顏色，選擇適量礦物顏色放入調色杯里，倒入適量蟲膠乙醇溶液，浸泡片刻后，用小毛筆等工具調取泡好的顏色，涂抹焊縫和補配部位，使涂抹的顏色與器物底子周邊接縫一樣平整，待晾干后用細水砂紙打磨平整光滑。如果涂抹、打磨一遍達不到要求，就再用同樣的辦法給補配部位處涂刷一遍底色并晾干，打磨光滑，直到底色滿意為止。其次觀察銹蝕哪種顏色在上面哪種顏色在下面以及各種銹色層之間的關系。根據器物原有的各層銹蝕顏色在紙板上進行調色，用自制作色工具將調好的銹蝕顏色一層一層地往上涂覆，點涂上色后用牙刷輕敲，使顏色自然散開具有層次感，做到和原有銹蝕顏色效果相近。經過多次反復調色，以點、涂、抹、滾、彈等作銹技法上色，做到和周邊渾然一體，遠觀一致近看有別，達到修舊如舊的效果。修完之后，我們還要在整個器物上涂一層緩蝕液和B72封護層，控制適宜的溫濕度，延長青銅器壽命，讓青銅器展現出原來形貌，讓更多人可以欣賞到祖先留下的青銅文化瑰寶，如圖4。

2.6 緩蝕

緩蝕劑是抑制金屬腐蝕過程的化學試劑，主要是由苯并三氮唑（BTA）溶于乙醇配制的1%～5%的苯并三氮唑（BTA）乙醇溶液，是目前普遍使用的銅及銅合金緩蝕劑。青銅器的緩蝕方法有浸泡法、涂刷法等，浸泡法需要大量的藥水，因為浸泡了一件有害銹器物后的藥水不能再用來浸泡另一件器物，否則容易使器物上的有害銹相互傳染、交叉感染。在長期工作中我們發現長期浸泡緩蝕容易將仿色做舊后的顏色層泡軟，我們可以將緩蝕過程放在作色前，對器物先緩蝕。而有些大型器物不方便浸泡的，我們可以采用涂刷法進行涂刷緩蝕，YB0519帶蓋銅鼎就是采用涂刷法緩蝕，即使用羊毛刷蘸取5%苯并三氮唑（BTA）乙醇溶液在青銅鼎內外表面均勻涂刷兩遍。苯并三氮唑（BTA）乙醇溶液浸泡涂刷緩蝕有一個共同缺點，即當緩蝕液干燥后，會有白色晶體析出，需要擦拭清洗，從而增加了工作量。緩蝕本屬于化學作用，與封護不同，具有不可逆性，筆者認為，要遵循最小干預原則及可逆性原則，有些穩定健康的青銅器物可以不用進行緩蝕處理，對于有害銹的器物在有害銹剔除干凈后，可以進行苯并三氮唑（BTA）乙醇溶液浸泡加熱緩蝕保護，有效適當地減緩腐蝕，可以讓青銅器活起來。

2.7 封護

給器物封護就像是為器物穿上定制的防護服，封護材料很多，現今使用最廣、效果最佳的封護劑是Paraloid B-72，它是甲基丙烯酸酯和乙基甲基丙烯酸酯的共聚物，是一種白色玻璃狀結構，可溶于丁醇、乙酸乙酯、丙酮、甲苯等。我們室內保存的青銅器一般用1.5%B72乙酸乙酯或丙酮溶液封護，丙酮市場不好買到的話，可用乙酸乙酯代替溶解B72，B72的耐化學性和透明性能很好，基本上能保持器物原有面貌，但耐水性和耐腐蝕性不夠，所以封護前必須讓器物干燥。筆者認為青銅文物上的有害銹經過摳挖剔除緩蝕干燥后，可以使用羊毛刷蘸取1.5～2%B72丙酮溶液進行點涂封護；涂刷封護完成后修復工作也即將完成（圖5），而封護措施也只是相對地起作用，不可能完全隔絕空氣，還有待日后改善庫房及展廳條件，做好預防性保護才是關鍵，完善保護修復記錄簡表及電子檔案資料，為以后預防性保護文物提供真實科學參考資料。

2.8 注重日常保養，以預防性保護為主

通過以上YB0519帶蓋銅鼎被動性、主動性的保護修復，發現了館藏青銅器的保護修復技術不論怎樣完善，保護修復過程中的度把握得再怎么好，都是一種搶救式的被動性保護修復。相對來說，預防性保護對青銅文物的損害最小，是有效防止青銅文物病害蔓延擴散的有效途徑，是保護青銅文物的終極手段。對青銅文物的預防性保護，除了緩蝕封護，防止搬運過程中碰撞、損傷外，還應該注意對存放環境溫度、濕度的控制，特別是相對濕度控制在35％以內，防止氯離子的癌變。如清洗青銅文物要用去離子水，禁止使用自來水沖洗，搬運時要用囊匣包裝并戴上手套，現如今不僅是修復能讓青銅器活起來，還有日常的保養維護、合理包裝運輸、數字化保護以及多種預防性保護也可以讓青銅器延續生命、活起來（圖6）。

3 結語

本次選用青銅器傳統修復技術對YB0519帶蓋銅鼎進行了修復，復原了帶蓋銅鼎的歷史形貌，通過科學技術，使用化學試劑對器物無明顯腐蝕的保護，讓化學或電化學腐蝕得到延緩或抑制，整體處于一個安全、穩定及完整的狀態，為YB0519帶蓋銅鼎的展覽利用和文物長久保存提供了保障，以滿足陳列展覽和學術研究的需求。每一件館藏文物的病害不盡相同，保護修復方法不能千篇一律，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有針對性地采用科學方法以達到最佳效果。此外，青銅器的預防性保護、數字化保護更為重要，筆者認為，文物保護修復工作者在工作中應該不斷地創新，不斷地探索新方法，為文物修復保護事業做出貢獻，讓古老的青銅器文化有序傳承下去。我們應該堅持安全第一、最少干預、預防為主的保護性措施，盡可能地延續文物生命，從而讓更多的文物活起來、火起來、強起來，為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盡自己一點綿薄之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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