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縱觀人類歷史,贍養老人歷來都是一個重要的議題,是每個社會都會面臨和需要解決的問題;回看今朝,養老問題作為農民問題的核心,也是我國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當前農村養老保障問題存在經濟壓力大、家庭養老負擔加重、養老思想基礎動搖等問題,因此,國家與社會需擔負起農村老年人口的養老責任,采取完善多元主體參與農村養老服務機制、建立穩定的財政投入和經費保障制度、建立激勵機制及績效考評等舉措,讓農村老年人能夠共享改革成果、安享幸福晚年。
關鍵詞:農村;養老保障;鄉村振興
中圖分類號:323.89" " "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23)20-0104-03
引言
我國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村戶籍人口占3/4左右。鄧小平同志曾明確指出,“中國穩定不穩定,首先要看農村人口是不是穩定,沒有農村這一穩定的基礎,城市搞得再漂亮也是不行的。”[1]長久以來,“三農”(農業、農村、農民)問題一直是我們黨和國家工作的重中之重,解決三農問題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特別是作為“三農”問題核心的農民問題,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決,將會極大地掣肘我國社會的安全運行和健康發展。在農民問題中,養老問題尤為重要,能否得到解決、如何解決以及解決速度,直接關系當代農民及其子孫后代的福利。在這種情況下,探討并解決農村養老保障問題,對農村社會的安全運行和健康發展,不僅十分必要,而且十分迫切。
讓老年人能夠安享晚年,“是一個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標準,是社會發展水平的重要尺度,同時也是現代民族或國家應該承擔的責任”[2]。馬克思在《關于伊壁鳩魯哲學的筆記》中摘錄了伊壁鳩魯致梅諾伊凱烏斯的一段關于要善待老年人的話:“誰要叫青年人好好地活,而叫老年人好好地死,他就是一個傻瓜,這不僅僅因為活著是美好的,而且還因為關心好好地活也就是關心好好地死。”[3]可見,他認同要給予老年人一定的關懷,謹慎對待生命、對待生死。
從歷史上看,姚遠通過解讀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后指出,在原始社會末期,社會上就逐漸形成了敬老養老的傳統;“在共產所有制(母權制)和有限私有制(家長制)時期,贍養老年人就成為群體的習慣和自然而然的事情,并逐漸成為家庭和子代不容置疑的責任。”[4]在我國,敬老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美德,據相關史料記載考證,其形成于堯舜時期,到周代就已經成為當時人們需要遵守的行為規范和社會準則。例如,《禮記·祭義》有載:“昔者有虞氏貴德而尚齒,夏后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5]《禮記·王制》亦有記載:“凡養老,有虞氏以燕禮,夏后氏以始禮,殷人以食禮,周人修而兼用之。”[5]這兩處關于尚齒和養老禮制的記載都能夠說明當時社會對老人的尊敬程度。因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養老從古至今,都是一個重要的議題,需要引起足夠重視。
一、農村養老保障面臨的問題
列寧曾經指出,“要科學地分析一個問題,最為重要的就是不忘記其與歷史的基本聯系,要看這種現象在歷史上到底是怎樣產生的,在其發展過程中會經歷那些主要的階段,我們要做的就是根據它的發展階段去考察這種現象到底是怎樣的。”[6]在農村養老問題上,我們需要深入分析我國農村養老保障的問題,從而能夠更有針對性地提出相關的解決對策。贍養老人是每個社會都會面臨和解決的問題[7],然而在我國,國家在農村老人的養老責任承擔上卻極其有限,受到城鄉二元結構的影響,農村老年人的養老保障其實一直不包含在國家保障體系之內,直到2012年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在全國范圍內的普遍實施后才有所改善,這標志著農村老年人被納入國家的保障體系內;但實際上的保障水平遠未達到農村老人的基本生活需求,絕大多數農村老人仍然以家庭養老為主。家庭養老是以家庭為單位、以血緣親屬關系為紐帶、以傳統孝道和尊老文化為支持的養老方式,在我國歷史上乃至當今農村社會一直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然而,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家庭養老作為農村社會主要的養老方式正面臨著多方面的挑戰。從經濟情況來看,我國目前處于社會經濟發展的關鍵時期,農村養老保障的“問題性”凸顯;從家庭因素來看,我國農村家庭結構越來越趨于核心化和簡單化,家庭養老承載力不斷弱化;從文化因素來看,我國農村家庭的倫理道德觀念發生變化,家庭養老的思想文化基礎發生動搖。這些挑戰凸顯了我國養老問題的復雜性和多樣性。
(一)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大,農村養老保障經濟壓力大
目前我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依然是發展中國家。從當前的經濟狀況來看,來自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我國2020年國內生產總值超100億元,在世界經濟體中名列前茅。但我國人口基數大,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人口總數為14.12億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為7.2萬元(1.13萬美元),按公認的發達國家的標準來看,人均GDP達到2萬美元以上才為低等發達國家,可見我國與世界經濟發達國家間還有很大差距。從年齡構成上看,60歲以上人口相比2018年上升1 453萬人,達到26 402萬人。隨著我國人口特別是農村人口老齡化速度不斷加快,我國人口結構處于未富先老狀態,國家支持日益龐大的農村老年人口的能力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說,國家對農村老年人口的保障必然是要與經濟發展水平相一致。因此,在今后相當長時間內,對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或城鄉居民社會養老保險提供的基礎養老金水平不會過高,養老經濟來源依然主要依靠家庭。此外,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大。國家統計局數據表明,2021年城鎮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為4.74萬元,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89萬元,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相對比為2.5:1。城鄉居民間的收入差距增加了農村人口的貧困感,也給農村家庭養老帶來經濟壓力。
(二)我國農村家庭結構趨于小型化,使家庭養老負擔加重
20世紀70年代計劃生育政策實施后,對城鄉家庭不管是結構還是規模都帶來了很大影響,生育率的下降使家庭戶的規模趨于下降。1990年第四次全國人口普查的戶人均規模為3.96人,2000年“五普”時戶人均規模下降為3.44人,2010年“六普”時戶人均規模為3.10人,20年間戶人均規模下降了0.86人。美國、加拿大等西方國家的戶人均規模在3人左右,而我國的家庭規模在2010年就已經與這些國家的水平相接近。由此看來,家庭規模的小型化已經成為當前城鄉家庭結構的主要特征,這無疑加重了家庭養老的負擔。
在傳統社會,多代同堂的聯合大家庭占據主要地位,這意味著老人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供應。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文化的變遷,城鄉家庭規模逐漸小型化,家庭中子女數量也相比傳統社會有所減少。這意味著家庭贍養系數的增加,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子女的養老負擔,減弱了其對家庭養老的承載力。特別是獨生子女家庭,他們的后代一方面要撫養小孩,另一方面還要贍養雙方的老人,在代際結構上甚至會面臨“4-2-1”形態。贍養老人,需要子女付出充足時間、金錢、物質、情感,但獨生子女家庭可能無法支撐得起家中老人的生活需要,這必然使部分家庭不堪重負。
(三)我國農村的家庭倫理道德發生轉變,家庭養老思想基礎動搖
我國農村養老問題的解決必須要考慮我國特殊的文化背景。傳統社會農村養老是以孝道文化作為重要文化基礎的,無論是在家庭還是在社會層面上,代際關系具有鮮明的尊老、敬老的特征。老年人在家庭和社會中都具有崇高的社會地位,不但在經濟上能“老有所養”,在精神上能夠得到敬重,政府還把尊老敬老觀念提高到政治的高度,“以孝治天下”。有學者認為,中國傳統社會通過三層機制將養老作為—種責任和人生價值觀灌輸給子代,一是家庭內父母的言傳身教,二是社會層面的教化和道德輿論約束,三是國家的法律制度等規范。在這三種機制下,子代在日常生活中會被潛移默化地影響,自覺成為養老責任的承擔者,這樣,子代就放棄了自我的個人利益,而追求家庭養老目標的實現。但是,隨著當前市場經濟的發展,一系列以經濟理性為特征的價值觀與孝親敬老的傳統正在發生背離,兩代人對于孝道有了不同的看法,父母認為自己應該得到子女的尊重、服從和長久的回報,而子女雖然認同贍養老人的義務,但是卻注重即時的回報,不對父母的養育之恩進行長期反饋和回報,傳統孝道逐漸讓位于經濟理性,老年父母贍養問題自然顯現。
在新形勢下,國家與社會如何擔負起農村老年人口的養老責任,讓農村老年人口能夠共享改革成果,這是本文討論的目的。
二、建設和完善農村養老保障的具體舉措
(一)建立和完善多元主體參與的農村養老服務
“家庭作為首要的養老服務主體,不僅擔負著為老年人提供經濟或物質性支持的責任,而且擔負著為老年人提供日常生活照料、疾病和康復護理、精神慰藉等非經濟性或物質性支持的責任。”[8]政府在農村養老服務體系中所扮演的主要是法律規章、政策和養老服務發展戰略規劃制定者,以及經費提供者、人才培養培訓者和監督管理者的角色,擔負著制定法規政策和制度規則、為基本養老服務的正常開展提供經費和人才支持等責任,是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平穩、規范化和可持續運行的保障。社區作為老年人生活于其中的“熟人社會”,既是老年人獲取心理撫慰或精神慰藉的重要場所,也是老年人獲取社會化養老服務的重要平臺和“橋梁”。
鑒于上述分析,從強化各主體的責任意識,推動農村養老服務體系規范、有序、平穩和可持續發展來看,一是要進一步明確中央及各級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在法律規章、政策和養老服務發展規劃等的制定和完善方面的責任,使養老服務法律規章、政策及農村養老服務體系發展規劃等的制定和修訂更加及時和與時俱進,確保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建設和發展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二是強化中央及各級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在經費保障、人才培養培訓、監督管理等方面的責任意識,切實做到養老服務經費責任明晰、人才培養培訓計劃落實到位、監督管理措施實施有力。三是強化老年人的自我養老或獨立養老意識,弘揚家庭養老及后輩尊老、敬老、孝老的優良社會風尚,突出家庭在農村養老服務體系中的首要主體地位;同時,通過立法及加強社會監督和輿論宣傳,引導人們構建養老、敬老、孝老的社會“孝道”價值體系,鍛造優良的社會“孝”文化。四是推進社區建設和社區治理的法治化進程,突出社區在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建設中的核心地位,強化社區在組織協調、養老服務資源整合、調配、管理及養老服務供給等方面的責任意識,引導和幫助社區逐步建立起依法開展社區建設、社區服務和社區治理的群眾性自治系統。
(二)建立穩定的財政投入和經費保障制度
經費保障是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物質基礎和基本前提。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資金或經費來源通常有如下幾方面:一是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門的財政撥款,二是社會捐助和捐贈款項,三是社區居民、社區社會人士及社區私營企業和其他駐社區單位等捐助和捐贈的款項。雖然農村基本養老服務供給屬于基本公共服務或“政務”范疇,經費主要由政府負擔,但是,由于“政務”與“村務”在服務對象上的一致性,即均為村民服務,因此在實際運作中想把“政務”性經費與“村務”性經費截然分開比較困難。顯然,避免政府特別是基層地方政府向社區轉嫁承負基本公共服務經費的責任,或借農村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之名侵蝕農村集體資產,就必須在明確政府和社區各自責任的同時,建立穩定的財政投入和經費保障制度。
(三)建立激勵機制及績效考評
對中國大多數農村來講,養老服務體系特別是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基本處于零起點,大多數老年人主要靠家庭特別是配偶和子女提供養老服務,而對那些無子女、子女不在身邊或子女無法為年老父母提供長期、穩定養老服務的老年人來說,社會養老服務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自然凸顯。然而,農村養老服務體系是一項系統工程,既需要法律規章、政策及必要的財力、物力作為基本前提和保障,又需要家庭、政府、社區、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等積極參與到農村養老服務體系建設中來。除了應加強農村社區建設、大力培育農村非營利組織、培養企業的社會責任意識之外,還必須建立激勵機制及績效考評和監管機制,加強對養老服務機構的資格審查及對養老服務供給質量的考評與監督,確保農村養體系建設的規范性、制度化,提高養老服務供給的質量和社會滿意度。
為此,需要政府部門著力做好如下工作:(1)加強農村社區養老服務設施建設,制度化、多渠道地保障農村養老服務經費的供給。(2)加大對參與農村養老服務的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的財政補貼力度,通過公辦民營、民辦公助及政府購買服務等方法,引導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積極參與到農村養老服務中來。(3)通過加強農村養老服務人員績效考評工作、建立農村養老服務人員薪酬待遇制度和職位晉級制度,穩定和擴大農村養老服務人員隊伍。(4)大力宣傳和表彰“孝親模范”“敬老楷模”;同時,通過建立基于實績考評的誤工補償制度,對那些因照料失能半失能或患病老人而無法外出工作的勞動者,按其付出有效勞動時間給予適當的誤工補償,彌補他們因照料老人給個人和家庭造成的收入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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