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孩子很久了

暑假，我在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學習一周后回蘇，坐在一個兩座的位置上，旁邊是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很小的孩子。

孩子大概5歲左右，坐在媽媽腿上和媽媽聊天，有條有理，很快就贏得了我的好感，我喜歡小孩兒。

后來孩子和爸爸打視頻電話，爸爸問孩子，有沒有照顧好媽媽。孩子說，當然照顧得好，還讓媽媽現身說法，媽媽咯咯地笑。爸爸說中午一定給你安排好吃的。孩子一聲歡呼，開心不得了。

孩子媽媽問我是否去蘇州，我說是的。她又問我，蘇州哪些景點必須要預約？

我告訴她，最難預約的是蘇博，因為是免費的；還有熱門景區拙政園日限3萬人，超過也會有限制。

她說，她是參加單位團建，開個會就去玩，但現在哪兒也預約不到。

孩子安慰媽媽，其實不玩也很好，很多小朋友很久沒見了，在一起玩就很快樂，比看風景更好。這又讓我刮目相看。

早晨我出發早，沒來得及吃早餐，過了濟南西，肚子就餓了。我想早餐和中餐一起吃，于是買了一份牛肉飯，50塊錢。一會飯就來了，香噴噴的。我慢慢打開飯盒，一個菜、一個菜拿出來。

正準備吃，小孩眼巴巴地看著我，很餓，很饞的樣子，感覺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一下尷尬到極點，不知如何是好，甚至無地自容。早知如此，餓死也不會買的。這樣可愛的孩子，睜大黑瑪瑙般的大眼睛，看著我的飯。孔乙己在“多乎哉，不多也”的感嘆下，尚且還會分一點茴香豆給孩子，我竟完全束手無策。

分一半飯給孩子？沒有多余飯盒，感覺似乎不妥。給孩子買一盒飯？這個可以有，但要不要給孩子媽也買一份？給陌生的一對母子買飯，這算怎么回事？我就在這樣的選擇中猶豫彷徨。

孩子抱怨，“爸爸說好的訂飯，為什么到現在還沒來呢？”潛臺詞很清楚，孩子餓了。

媽媽就安慰他，下一站就來了，不要急，再忍一忍。

我問這個媽媽，孩子的飯真買了嗎？

媽媽說，肯定買了。

我才稍稍放心下來，安心吃飯了，但心理壓力還是大得不得了。

12點24分，高鐵到了南京站，一會兒功夫，一大袋糕點和餐飯送過來了，非常豐富。我問孩子媽媽，這是在外面買的？她說，應該是。

后來有一次，我在呼和浩特高鐵中轉站，發現很多外賣正被迅速送上高鐵。事實上這些餐食，看包裝大概率仍然是高鐵站經營的。我之所以關注這個送餐，就是來自這次高鐵的偶遇。

看到孩子吃到豐富的食品，我也為他高興，笑瞇瞇地看著他。我萬萬沒想到，孩子居然拿了一塊糕點，遞給了我。

我腦袋嗡的一聲，連連擺手，落荒而逃，假裝上廁所。我在廁所邊反復流連，直到孩子吃好飯，他媽媽收拾好了東西才敢回去。

《小王子》中說：“我們整天忙忙碌碌，像一群群沒有靈魂的蒼蠅，喧鬧著，躁動著，聽不到靈魂深處的聲音。時光流逝，童年遠去，我們漸漸長大，歲月帶走了許許多多的回憶，也消蝕了心底曾經擁有的那份童稚的純真。”

我們都曾經是孩子，可悲的是，我們不做孩子很久了！

（蔡學民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