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棲一宿之間（組詩）

一個微小地標

蕁麻樹下

一個紅臉膛老人走下山的斜坡

腮頰像在把大清早陰沉的天吸進嘴里

十幾只小蝴蝶棲在濕沙地上

羽翅聳立緊閉

暗黑點和邊緣的天藍邊緣

預示天氣會在黃道與地平線相交之時變好

他用手拍碎身上的水珠

眼睛盯著幾十米遠出海船只

層層細浪翻動滿天皺紋

靜靜空氣里

佇立片刻

感到他身旁的樓宅已融進美好的景色和環境

年紀與愿望恰好一致

呈現安頓的煥發容光

他走向自己的院子 坐下來

似乎到了喝茶的時候

近處的小山丘與蕁麻樹同屬一體

勾畫出了

一個微小地標

黎 明

生了火的太陽旁邊

幾朵取暖的云 通過紅嘴鷗群

在塢灣分放礁石、島嶼、岬角和漁船

把勻稱的盛景

布展出來

綿長的波脊擺動姿勢 閃閃顫動

增添來自大海之淵的奔涌

腳踝邊的水泡 如同各種靈動的魚類

像在沙灘上回流

急著平衡

弄翻的穴居

而彎下腰的另一種絮語

手被海水卷起來

指間的液態 里面的風雪嚴寒 酷暑炙日

不可遏止地滴落 沒有一點

浪花的痕跡

太陽高過山脈

眼前隨隨便便都有鮮明變化

物體輪廓或溫暖的樣子

無限的紅 無限的云和無限小的沙粒

仿佛都在自我調節

構造著

夢境的空間

一棲一宿的海

在山前面

礁石后面 一棲一宿的海

天空的背景窗戶 靜歇漁船 像在養育后代

觸碰到的光與影聲音 穿透玻璃

在播下

起伏的源泉

極盡遼闊 云霧既不密布

也不熠熠發光 桅桿沒有美麗葉簇

鷗鳥飛來 羽翅如同更為寬廣的生物

分泌出的雨絲

彌散開灣塢黃昏

海浪閃現白雪

潮濕沙灘上的貝殼穿過邊際灌木叢

海帶一樣遞增或遞減的銀色線條

岸礁弓起傴僂脊背

漸漸看不見的氣勢或氣場

張開了

肥厚嘴唇

身處高高窗戶或目光接近的波紋

蔓藤花樣 柔潤一隅 萬象事物 窸窣動靜

安祥感和微風感 海的背景窗戶

在山前面

礁石后面

玻璃上幾滴水珠相遇

交錯流動 如同

時光的燈火

推測一個出其不意的早晨

夜的雨不停

我推測一個出其不意的早晨

估算著日出時分

那僅僅一瞬間的四點半 四點三十九分

或五點 五點十七分 十八分

可能性與牽強性相互否定

預告中的區域時辰 從沒

具體到現場

切實到風和礁石 以及

氣象的瞬息萬變

夜的海面一片漆黑

雨在持續 云層似乎又在加深加厚

遙遠的微弱燈光 適應后的辨識

閃閃發亮

內心顯得溫熱

寥廓的風吹過窗戶

像在呼喊初日那一層金色霜露

使醒來的澄明

心臟綻放

我極盡懷想

移動腦子里一點點時間刻度上的眼神

山峰沉沒彌漫的陰影

桅桿像在緊隨我的凝視

覺得所愿海域

可遇一輪

精確到秒的太陽出現

定性唯一預期

責任編輯 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