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學視域下虛擬人角色真實性的塑造路徑

虛擬人在影視作品中頻繁出現，他們在數字信息技術的加持下，成為展示元宇宙世界的重要“引路人”。虛擬人演員們或具備真人的思辨能力并能夠有邏輯的說話和表達，或自帶耀眼的肢體技巧通過形體展示成為一方舞蹈藝術家，他們更追求將靈動的人類情感投身于觀眾的共鳴中。虛擬人雖虛擬，但可通過角色塑造無限接近人，他們的表演可以擊穿似真非真的物理隔閡。本文針對短視頻中如何塑造更優秀的虛擬人角色進行闡述和分析，給予塑造方法的提示，探討虛擬人的表演藝術如何成熟完善。

一、虛擬人作為演員參與表演

作為人類的模仿者，虛擬人具有與人類類似的外形和結構，可以表現出某些類似人類的行為，如言語、手勢和動作等，其中的一些虛擬人還可能具有情緒、同理心、邏輯推理能力等更高層次的人類特征。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學者大衛·博登（David Burden）和伍斯特大學的麥基·沙文巴登（Maggi Savin-Baden）合著的《虛擬人：今天與明天》（Virtual Humans：Today and Tomorrow）中，兩位學者將“那些可以在計算機屏幕上看到，通過揚聲器聽到或是以其他方式訪問的類人虛擬角色”都定義為虛擬人。①20世紀80年代，虛擬人的主要作用是代替真人進行醫學實驗，模擬一些對真人具有危險或破壞性的實驗過程。此時虛擬人的外貌幾乎不在設計范疇，主要的重點則圍繞在對人類身體器官的數字孿生設計上。2007年，初音未來作為一代虛擬偶像進入大眾視野，虛擬人也正式拉開了從注重“內在設計”到關注“外在設計”的帷幕。但初音未來的爆火并沒有立即催生虛擬人的誕生熱潮，一直到2021年，隨著元宇宙元年的到來，數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虛擬人制作成本的不斷降低，以及在需求和政策等多種因素的共同加速下，虛擬人終于迎來了誕生的爆發。

現在，虛擬人常在短視頻中表演著重要的角色，他們勾起觀眾的觀演興致，并利用精彩的表演讓人們在亦幻亦真的畫面里建立全新的欣賞邏輯，尋找到虛擬人表演的美感。影片制作的成熟，催生了藝術審美新的探索，不同的虛擬人代表的影片質感和文化內涵差別巨大，而他們又無一不在為自己所詮釋的內容進行延展，接受觀眾關注并適時修改自己的文化傳達。虛擬人Miquela所代表的美國潮流文化、IMMA所扮演的日系美妝達人、清華大學虛擬學生華智冰的吉他彈唱、泰國虛擬人僧侶Phra Mana等角色，他們在潮流雜志發布新品，跨界聯動美妝產品進行妝造傳播；柳夜熙在虛擬的賽博朋克環境里鋪陳線索，以解密的方式不定期更新她的影片故事，“#柳夜熙#”的話題播放量達到3.5億次②，可謂定位清晰，成果斐然。2022年央視五四青年節晚會，虛擬人吉莉、童和光、星瞳與高校學生共同完成了歌舞表演，虛實共生的藝術設定讓觀眾大呼過癮。當提起某個虛擬人演員時，與真人一樣，人們已經對他們進行了歸類和藝術認同，虛擬人出現在生活中的頻率越來越高，其表演的內容也越來越仿人。他們既是虛構，又是真人性格，對虛擬人表演的經典案例進行分析，可以挖掘虛擬人塑造時的個性和方法。

二、虛實共生的表演藝術

從表演學的視角看，虛擬人具有鮮明的表演特征，虛擬人作為全新的媒介傳播載體，表演學理論為其真實性提供了理論支撐。虛擬人由表演主體、表演情境構成，虛擬人自身具有強烈的演員屬性。虛擬人的角色真實性是指其能夠表現出現實中人類普遍具有的情感、動作與行為等表演特征，主要包括角色的自然性、真實性和創造性。在虛擬人角色真實性塑造的過程中，需要其遵循演員的表演性原則，也要兼顧程序員和用戶的全過程創造。

（一）虛擬人是一種人造的擬人化的存在

虛擬人是在計算機程序中模擬人類思維方式、行為特征、語言表達方式等進行創作和傳播的數字形象。它具有強烈的表演特征，可以通過擬人化行為和語言來塑造自身，也可以通過表情、動作等來表現自身情感，這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虛擬人角色真實性塑造工作的開展。同時，虛擬人的表演情境主要包括人物、動作、場景等，通過演員對這些元素的表演，能夠更加直觀地展示出虛擬人角色內心活動與外部形態。另外，虛擬人在表演過程中還存在著表演主體與表演情境之間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下，表演主體就像是一個演員或表演者，而表演情境則是由表演主體所處的具體情境組成的。由于角色與演員之間存在著本質性差異，因此二者在表演過程中所表現出的真實性也不同。角色是作為演員在舞臺上所扮演的人物形象，而演員則是在真實世界中呈現出來的人物形象。演員通過對角色進行表演來展現自身對生活、人生、藝術等方面問題的思考和見解；而虛擬人則是通過自身對角色進行表演來呈現出角色本身所具有的性格特點。

在表演這一理論視角下，虛擬人的真實性不斷延展。“從一個更廣闊的和更現象學的意義上來說，真實生活和虛擬現實都是生活世界的一部分，因而虛擬現實既在積極呈現的意義上‘真實’，又是真實生活的一部分。”[1]虛擬人是由計算機程序、人工智能技術、軟件程序等設計出來并由人進行塑造、控制和使用的數字形象。從本質上看，虛擬人是一種數字形象或“擬人”形象。因此，虛擬人具有強烈的表演性特征和創造性特征。在該視角下，虛擬人作為一種具有特殊意義和價值內涵的數字形象具有獨特角色真實性概念。首先，從角色真實性這一角度看，虛擬人是由計算機程序設計出來并由程序員進行塑造、控制和使用的數字形象；其次，從角色創造角度看，虛擬人具有強烈的表演性特征和創造性特征；再次，從角色呈現角度看，虛擬人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來呈現出自身形態和特征；最后，從角色存在角度看，虛擬人具有獨特的價值內涵和社會意義。

在表演這一理論視角下對虛擬人角色真實性進行解讀時，一方面需要將虛擬人看作是由演員所塑造出來且能夠表現出人類情感、動作與行為等表演特征的數字形象；另一方面，需要將虛擬人看作是由演員所塑造出來且能夠表現出人類情感特征的數字形象。同時，還需要從角色創造角度看虛擬人具有的獨特價值內涵和社會意義。

（二）虛擬人角色真實塑造需要演員、程序員及用戶三方共同努力

虛擬人的角色真實性塑造是一項系統、復雜的工程，需要計算機程序、演員及用戶三方共同努力才能實現。在計算機程序中，需要演員根據真實世界中的具體情境來構建虛擬人角色并進行表演。作為虛擬人表演者，演員可以通過對虛擬人角色進行塑造和表演來表達自身的情感、行為以及思想，從而使虛擬人角色更加符合真實世界中的特定情境，且能夠在此基礎上實現虛擬人角色的個性化和多樣化發展。當然，在演員塑造過程中也需要程序員提供技術支持，從而使虛擬人能夠在此基礎上表現出真實的情感與思想。所以，虛擬人角色的真實性塑造是一項多方合作的系統工程。

“人類有兩個身體，表現的身體以血肉之軀出現在電腦屏幕一側，再現的身體則通過符號標記在電子環境中產生。”[2]塑造虛擬人時，演員需要通過對現實世界中的具體情境進行分析來構建虛擬人角色，并將其形象呈現給觀眾。例如在電影《阿凡達》中，演員需要根據所處情境來構建角色形象并將其表現出來；其次，程序員需要根據演員提供的虛擬人角色形象來提供相關技術支持。在此基礎上，程序員可以通過編程來構建虛擬人角色的動作、語言和情感等方面的特征。在《阿凡達》中，演員需要通過對阿凡達進行表演來實現自身對現實世界的感知并展現出自己的性格特征；再者，用戶也需要通過用戶體驗來提高對虛擬人的感知。例如在《頭號玩家》中，觀眾可以通過體驗虛擬人角色來提高對虛擬人角色的感知；在這一切完成后，程序員還需要對演員提供的虛擬人形象進行維護和更新。

用戶需要在計算機程序中構建出真實的數字形象，并通過對其進行表演來表達自身的情感和思想。用戶需要通過觀看虛擬人視頻、閱讀相關資料以及觀看相關表演等方式來體驗和感知虛擬人角色，也可以通過自主選擇觀看內容、主動參與互動等方式來提高對虛擬人角色真實性塑造工作的參與程度。

虛擬人想要成真，需要借鑒表演學中演員塑造角色的方法，通過表演技巧的拆解和組裝，探求由人類個性的溢出向數字科技定型的交糅結合過程。

三、將人類個性澆筑在虛擬人上

個性，是獨立人區別于他人的重要特征。虛擬人表演同演員一樣，演員在表演時的個性鮮明，處處彰顯區別于他人的特色，如同樣展現座山雕陰狠毒辣性格的畢鈺、梁家輝、倪大紅等演員，在臺詞語言構建、形體身段控制以及表情的細節上都大有不同。這些賦予角色的顯著特征是演員自身個性所產生的，這與演員表演技術的熟練關系緊密相關，更重要的是借以生活的原型，感受生活積累表演素材，再創作出高于生活的角色，投于銀幕之上。“今天，銀幕上的CG角色可以看作鏡中的映像，而且是在演員和觀眾之間生成另一個影像，它既是演員，又非演員。”[3]對于虛擬人來說，他們的角色塑造是數字科技、演員模擬、后期修正的全方位捏合“成人”，這其中的演員模擬應是虛擬人由“虛擬”走向“人”的鮮活鏈接，借鑒演員在塑造角色時的內外部塑造，可分析虛擬人角色塑造的方法。

（一）語言凝練虛擬人思維表達

人類語言的重要任務是交流，交流是人思維產生邏輯并適度表達的過程。交流的儀式在虛擬人身上顯得極為關鍵，區別于AI系統，虛擬人需要激發真人般的思維思辨，更需配飾符合性格的說話藝術。在虛擬人即時互動中，演員通過聲音處理程序改編音色，再通過電腦交互藝術，直接傳播與人互動的內容。這時的思維表達是演員本人的，更是演員在塑造角色時根據規定情境、角色性格來選擇的，所以演員對虛擬人臺詞的處理能力將影響虛擬人角色的可信度。而在虛擬人參演的短片中，語言來自于演員的后期配音，其角色語言外部技巧如重音、停頓、邏輯等，還是得借由真人演員的藝術創作來表達。聲音的塑造受配音演員專業能力的影響，優秀的創作者能夠賦予虛擬人鮮活的藝術生命。虛擬人柳夜熙的配音演員楊夢露，遞送給角色溫婉神秘的語言面貌，在呼吸聲、語氣詞的處理上生動而鮮活，使觀眾在聽覺欣賞中產生好奇和關注，易與虛擬人角色共情。當柳夜熙的臺詞產生聽覺美感，觀眾在判斷她是否是真人扮演時，就能激發藝術觀演疑惑，從而增加角色魅力。虛擬人孔襄，剛出道即與演員賈乃亮共同完成了短片表演，其語言面貌是機械空靈的，同時重視中低聲部表達，從聽覺上感受就是富有智慧的AI結合高科技人類特點的虛擬人，與御姐范兒的GNA、舞蹈達人星瞳、江南氣質的谷小雨等角色大有區別。虛擬人愛加會說四川話、Miquela來自美國、Seeu說韓語、Noonoour講法國話，這些語言特色鮮明的角色非常容易與觀眾產生共鳴并建立角色的真實感。所以，在影視作品中，虛擬人表演時的臺詞需與表演藝術深度結合，這樣才更能使虛擬人的性格特征鮮明且富有藝術性。

（二）形體給予虛擬人氣質面貌

形體塑造要分成數字技術勾勒的虛擬人肢體外觀和演員賦予虛擬角色的運動規律兩種。演員的形體外貌將直接影響角色的可信度，為此演員在塑造角色時需要對身體外貌進行反復地雕琢，比如演員克里斯蒂安·貝爾（Christian Bale）在出演《機械師》（2004）時需要看起來像一年沒睡覺的樣子，183的身高體重驟降至55公斤，卻又在6個月后的《蝙蝠俠：開戰時刻》（2005）中恢復到86公斤的肌肉造型。張震在《一代宗師》（2013）中表演時，練習了3年的八極拳，就是為了在鏡頭中呈現及其精準的招式動作以及氣質面貌。這樣的案例在職業演員的工作中屢見不鮮，也甚為人津津樂道，這主要還是因為完成肢體外觀的構造是需要人類的毅力、恒心以及不斷的重復打磨才有可能呈現出角色需求的高級美感。在虛擬角色的形體塑造時，利用電腦技術的及時捕捉或是建模技術上的捏合，就可以完美呈現真人所不能達到的快速轉變。虛擬人的高矮胖瘦、身材比例、瞳色發色等可以輕易變化，如韓國的虛擬人IMMA，在她出演的短視頻里能夠輕易改變發色，就如同電腦畫圖軟件中的填充一般輕松。

雖然容易，但虛擬人達到藝術真實也需要大量操作，除了肉眼可見的畫面處理外，深究其背后的真實感推手，要歸根于視頻中的真人演員在真實環境中的真實拍攝。雖然后期CG技術替換了人臉，但想要無限接近真人的行動和儀態，仍需要真人演員去模擬虛擬角色的生活，再進行后期的修葺。“角色不經意間的習慣性動作、臉部的細微表情、全身肌肉的收縮等，都是在用身體向觀眾傳達角色的內心情緒，能夠讓觀眾產生心理上的共鳴，使虛擬的角色打破與真實世界的隔閡而增強存在感。”[4]虛擬人的真實一個是技術上的還原人類樣貌的真實，另一個是角色塑造的真實，形體塑造又是快速鑒別角色氣質面貌的重要呈現。例如英國一則短視頻中扮演愛因斯坦的虛擬人，影片制作團隊用時12個月，才在頭發、皺紋、斑點甚至毛孔上都做到了極致還原，惟妙惟肖。不過整體上來看，數字技術的外貌改變仍然簡單于真人演員的塑形。演員靠肌肉控制身體，虛擬人則是依靠代碼的變更。虛擬人星瞳是洛陽文旅星推官，她與《只此青綠》領舞孟慶旸合作的舞蹈《花舞奇妙夜》，短時間內便勾起了觀眾對于星瞳是舞蹈家的共識，可稱之為真人與虛擬人舞蹈天花板級別的演員強強聯手。虛擬人的舞蹈功底借由真人舞蹈家動態捕捉而來，就猶如虛擬人CHUAN參加了上海時裝周的走秀，其步伐頻擺和節奏完全來源于動捕技術對演員的肢體塑造，展現出的臺風完全不輸真人。虛擬人塑造時，擅用演員肢體的表達，可將觀眾快速帶入虛擬人的角色性格中，同時映襯出不同性格虛擬人的氣質面貌。

（三）表情傳達虛擬人人類情感

表演是三位一體的藝術，虛擬人的表演卻消除了創作者、創作材料和作品的真人鏈接。演員的表演是由內而外通情表意的，組織行動是有機的，是完全受創作者、演員本人控制的，而虛擬人則大不相同。虛擬人角色是影片導演借由各部門的藝術創作整合而成，他的表演受電腦特效的支配，也受導演藝術風格的影響，如何“成真”既是技術問題，也是情感共鳴的問題。在處理逼真的虛擬人表演時，必須要高度關注人類情感的波動和外部呈現方式，表情的傳達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真人影視作品里，導演通過對演員面部的大特寫，展現角色內心的波動，從而呈現角色的真實性。而虛擬人在表達真實情感時，其中一種方法是需要導演對于規定情境、角色性格、內心狀況等做出準確模擬，在要求真人演員與虛擬人建立表演聯動時，給予其符合虛擬角色心境的表情塑造；另一個方法是真人演員先演，后期將采集到的表情數據應用到角色的三維模型上，做到仿真。例如國內外廣泛關注的以飛天為原型的虛擬人天妤，在表情刻畫時就抓緊制約角色性格的規定情境。導演將中國古典藝術的端莊審美修飾在面部表情中，從而達到藝術真實和情感流動真實。而韓國頗具人氣的虛擬人Saejin則是捏合了車銀優、鄭在玹、金道英三位真人帥哥的經典表情，他眉目間的細微描繪，聯合舉手投足間的風范，非常標準地映畫出超級偶像的氣質。

虛擬人表情的傳達，受限于制作方的電腦合成技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鏡頭景別太近，不僅易看出虛擬人皮膚材質細節的粗糙，而且還易呈現出虛擬人表演的虛假，所以導演往往采用快切等剪輯方式，或者放大局部特征來圓潤需要情感真實的場面。在虛擬人的表演中，平靜、驚訝、警惕、喜悅、悲傷等情緒的呈現較多，這些表情可通過頭部上下仰止、嘴部開合起伏、眼睛瞳孔的擴大和縮小等動作，相對容易地呈現精準。而較為復雜的情緒，例如憤怒、焦慮、委屈等，則需要大量面部細節的輕微調動，目前仍不能完美表達，所以一般在劇情設定時也會巧妙地嫁接內容，避免特寫鏡頭的露怯。《代號：降臨》的虛擬代言人李星瀾Lydia的膚質和五官極度接近真人，但表情的呈現仍然以大氣磅礴的宏偉表達為基調，以靜態表情配合光影流動為主，同畫面極為精美的柳夜熙一樣，整體面部表情仍較為平靜，欠缺一些表演的欲望。值得一提的是，美國籍巴西、西班牙混血虛擬人Miquela，在表情上就顯得極為豐富和自然，所呈現的真實感令人信服，挖掘的性格飽滿且可信。她不僅為各大品牌代言，而且登上過時代周刊雜志，甚至還與自己的真人男朋友談起了戀愛。她在戀愛中分手又復合的故事，成為互聯網上熱度較高的新聞，其亦假亦真的“生活”令人嘆為觀止。Miquela具備極其豐沛的真人性格，這與她的表情模擬系統真實關系緊密相關，正是觀眾能夠從她表情表達中捕捉到人類情感，并相信Miquela的類人性格，才能使影片當中的虛擬角色呈現得真實可信。

（四）服化混搭助力虛擬人破圈

服裝化妝是真人演員假扮角色的重要支撐，身著中山裝、西服、長衫的演員在角色塑造上區別明顯。同理，虛擬人也是一樣，精準細繪的著裝藝術能夠凸顯虛擬演員本身的“營業范圍”。虛擬人天妤的妝容由敦煌服裝研究院參與設計，細節處處展現著中國古典文化底蘊，其面部美麗的“鳳凰妝”模仿一度沖上抖音熱搜榜第一。①天妤的衣著滲透著壁畫中飛天的仙女，而同樣雕琢中國文化的虛擬演員谷小雨，則是宋韻文化推廣大使，她一身宋裝的配飾突出黃藍兩種顏色，來自二十四節氣谷雨的氣韻移植。與她相同的、熱愛詩詞歌賦的虛擬人蘇小妹，在元宇宙世界里是傳承中國文化的藝術家，衣著與谷小雨同樣素雅的她，卻在配色上改成了馬卡龍粉紫色系，與虛擬人翎等角色定位完全不同。蘇小妹的蝶戀花妝容是化妝技術在虛擬人身上極好的藝術創作，盡顯中國古典美和現代潮流的親密結合。與演員不同的是，虛擬演員不會穿上生活的便裝，他們自出道以來就必須身著角色服飾，有時甚至還不協調地出現在廚房、巷道、舞臺等風格迥異的虛擬規定情境中。觀眾對虛擬人的認知定位來源于他們第一次出現在視頻當中的整體藝術營造。虛擬人的藝術美學賦予他們藝術生命，并能勾起人們關注的欲望，在妝容、服飾、舉止、眼神、發色、配飾等元素的搭配上也能夠透出主創團隊的技術風格和藝術審美。

2022年江蘇衛視跨年晚會，虛擬歌手鄧麗君的虛擬人與周深合作了《小城故事》《漫步人生路》《大魚》三首歌曲。歌曲間隙，她在觀眾面前金光一閃，瞬間改變了裝束，分別穿了藍色碎花旗袍、紅色吊帶長裙和肉色禮服，靈巧地配合著三首曲目的意蘊表達。虛擬人宇航員小諍身著航天服，央視主持人小C常以主播裝扮出現，而泰國為傳播佛教而推出的虛擬人Phra Mana AI則身著袈裟口念佛經。這些典型人物的典型服化，由虛擬人的創作者在生活中積累而來，經過主觀的藝術加工，再披掛在我們看見的虛擬人身上。必須要提出的是，服化在表演中仍然是個輔助工具，它雖然可以幫助觀眾更便捷地認識角色，但卻不能延展觀眾對角色的深度認知。一個飽滿的角色，還是需要在性格呈現上下功夫，也就是上文所提的臺詞、肢體和表情的塑造。但是，服化的加持的確可以幫助動態捕捉的真人演員規范規定情境，將古典神韻和步履賦予虛擬角色中，進而呈現出令人信服的運動規律。秦腔虛擬人秦筱雅身著戲服，精雕手眼、身法、步伐的程式軌跡，再配合后期秦腔穿透人心的曲調，將虛擬人的個性塑造得準確又獨特。國風小花旦虛擬人翎的古典美，結合她的武術、京劇、書法、棋藝等技能，更是深得國人喜愛。其背后的動態捕捉演員，更是要關注虛擬演員服飾穿搭的個性特點，在動態捕捉時表演出合乎性格的動作和語言，這與演員塑造角色完全一致。只有參透了虛擬人性格特征，才能做到表演時絲絲相扣，最終達到藝術真實。

2022年北京衛視春晚節目中，青年歌手劉宇和虛擬人蘇小妹共同上演了跨次元實境節目《星河入夢》。在節目中，蘇小妹表演了吟詩、舞劍等傳統技能，為觀眾提供了跨次元的沉浸式國風表演體驗，她的出現也是本場晚會的最大亮點和記憶點。該節目由于虛實結合舞臺的特殊性，對于鏡頭畫面、舞臺調度配合等方面的要求極高，在前期建模、動作捕捉等環節消耗了不少精力，更是錄制了11個小時的舞臺數據。所以，其實觀眾看到的所謂的互動，都是一場提前排練好的演繹。既是排練，就對真人演員和虛擬人的表演均提出了修正精進的要求，并且在兩類演員合力的情況下才能達到節目的藝術標準，演員和虛擬人的相互真實交流是關鍵核心。一場完美的虛實共生表演，可稱之為虛擬演員和真實演員為表演作品的一次雙向奔赴。

業內觀測，目前的技術雖不能達到擺脫動捕演員的虛擬人塑造，但隨著智能技術高速發展的既定事實，虛擬人的表演程式或可由大量數據匯集而成并集中體現，最終達到真實塑造。而這樣的表演將超脫普通演員“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訓練軌跡，采用數據和AI算法創作的表演技巧，將減少真人演員訓練時犯錯的機會，這是表演的傳承還是藝術的創新，值得觀察和期待。

結語

表演中虛擬人角色塑造的路徑，是一份期待，也是一份開掘未來的可能性展望。尋找方法塑造更真實的虛擬人，是成熟技術和藝術家們的共同目標。

參考文獻：

[1][美]唐·伊德.讓事物“說話”：后現象學與技術科學[M].韓連慶，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13.

[2][美]凱瑟琳·海勒.我們何以成為后人類：文學、信息科學和控制論中的虛擬身體[M].劉宇清，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6.

[3]沈嘉熠.虛擬（CG）角色表演微探[ J ].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21（11）：70-75.

[4]張帆.肢體語言在數字虛擬影像創作中的運用[ J ].現代電影技術，2021（07）：37-40.

【作者簡介】 趙 超，男，江蘇南京人，南京傳媒學院戲劇影視學院副院長，副教授，主要從事戲劇影視表導演研究；夏娉婷，女，重慶人，南京傳媒學院數字媒體藝術系系主任，副教授，主要從事數字媒體藝術理論與實踐研究。